林海的心沉甸甸的,感覺像是被塞進了塊大石頭。二肥在這條路上的腳步之快,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已經成為孫國選倚重的親信,現(xiàn)在看來,不僅經管了很多生意,搞不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接觸過部分秘密,真要是這樣,那可就有點不妙了。孫國選為什么對二肥這么走心呢略加思索,很快便找到了答案。年齡不大、涉世不深、崇尚暴力和江湖義氣,雖然文化程度偏低,但聰明機靈,學習能力很強,只需施以小恩小惠,便可輕松控制和拿捏。扁頭團伙的覆滅,讓孫國選倍感折手,二肥的及時出現(xiàn),自然成了替代的最佳人選,更重要的是,二肥身家清白,比起扁頭那種見不得光的人,能發(fā)揮更多的作用。他不禁想到了常力。常力曾經很隱晦的聊起過,懷疑孫國選在扁頭系列案件中扮演了很不尋常的角色,甚至還說過,如果老天爺能再多給半年的時間,很多事情就會查個水落石出。可是,這個能把自己生命都豁出去的警察,卻在人生最后時刻選擇了妥協(xié),并將諸多秘密永遠的帶走了,讓孫國選或者其背后的勢力成了最終的勝利者?,F(xiàn)在,二肥傍上了這棵大樹,表面上看是天大的好事,但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想,其實等于登上了賊船?!短祁D莊園》中有句經典臺詞,沒有翻不過去的山,也沒有永遠不沉的船,更何況還是一條賊船呢當大勢已去,賊船即將傾覆之際,像二肥這樣的人,肯定是最先被拋棄的,與在政治博弈中被拋棄不同,二肥的下場,很可能是漫長的牢獄生涯甚至是以生命為代價的。不行,必須把這個傻小子拽出來,林海默默打定了主意,只是一時想不出什么有效的說辭,畢竟,現(xiàn)在的二肥已經和幾個月前不可同日而語,在他面前,說話做事,還是要加小心的。正思忖之際,二肥卻先說話了。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林海皺著眉頭:你知道個屁!二肥咧著嘴嘿嘿笑了:我這腦子,也就只配知道個屁,不過,知道個屁,總比連屁都不知道要強吧這句話聽起來粗鄙不堪,但仔細品一品,卻發(fā)現(xiàn)蘊含著小人物生存的哲理,林海聽罷,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二肥繼續(xù)說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孫國選是什么樣的人,我還是知道些的,他現(xiàn)在這么信任我,其實也沒安什么好心眼,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而且,表面上生意都交給我打理,其實真正操縱的人,還是王大總管,我只不過是個提線木偶罷了。不過無所謂,我這個木偶,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林海沒想到二肥能有如此見識,頓時感覺心里亮堂了許多,連忙苦笑著說道:兄弟,既然看到了這一層,那為啥還要往上湊呢,上賊船容易,下來可就難了,你現(xiàn)在算混得不錯了,別的不說,光憑著賣山貨和開飯店,也能過得衣食無憂,何必冒這么大風險呢你的身份,就是當炮灰和替罪羊,別看眼下風光,可真要是出了事,哭都找不到墳頭,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二肥淡淡一笑:哥,你想得這么明白,為啥自己也跟孫國選往來那么頻繁林海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啊,我和孫國選之間是正常的交往,而且,我能把握好這個尺度,不像你話還沒等說完,卻被二肥打斷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么說。林海微微一愣,沉吟著,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二肥則點上根煙,深深吸了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賊船又能怎么樣呢我是草根里的草根,想出人頭地,上賊船,也不失為一條捷徑吧他利用我,我也照樣可以利用他呀,至于尺度嘛,就算不能像哥那樣把握得準確,至少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呀。你想得太簡單了。把握尺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要付出代價的,而且很可能是血淋淋的代價。再說,你沒必要非利用他啊,憑自己的能力,照樣能過得不錯呀。林海說道、哥,我和你說過的,現(xiàn)在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這么多兄弟,大家都要過好日子,賣山貨和開飯店,來錢太慢了,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讓我姐,還是兄弟們都過上好日子!對了,也包括你。二肥躊躇滿志的說道。林海哭笑不得:別考慮我和你姐,對我們而,你平平安安的,將來娶妻生子,就是最好的日子。我現(xiàn)在就很平安啊,四哥說了,只要跟著他,在東遼就沒人敢動我一指頭。二肥笑著道。林海直勾勾的盯著二肥,半晌,這才苦笑著道:也就是說,你是鐵了心唄。有什么不對嗎二肥把兩只大手一攤,憨笑著道:他有錢有勢,但身份特殊,做事不方便,我底子干凈,又聽擺弄,為他賣幾年命,賺足了本錢,然后一拍兩散,各奔東西,誰也不欠誰。天下去哪兒找這么劃算的生意!林海想了想,認真的道:老肥,按理說,我無權干涉你的選擇,但在這件事上,還是要多說幾句,你現(xiàn)在也算是大哥級別的人了,替手下的兄弟們著想,這可以理解,這樣吧,別跟著孫國選混了,我現(xiàn)在也多少有點權力了,你搞個施工隊,等明年開春,哥給你弄點工程,照樣能賺很多錢啊,對了,你不是還在撫川投資干了個夜總會嘛,那也能養(yǎng)活不少人的。二肥咧著大嘴笑了:哥,你是個好人,做事有底線,顧忌太多,我不想給你添麻煩,真要是因為我,影響了你的前程,這輩子我良心都不安穩(wěn)。其實,你能給我引上路,就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事,還是我自己闖吧,混好了,將來一定好好報答你和蓮姐,混不好,惹了天大的麻煩,也不會連累你們,說句不好聽的,到時候,還能有人到里面看我一眼,這樣豈不是更好林海做夢都想不到,看似稀里糊涂的二肥,竟然把一切看得如此通透,相比之下,自己倒是顯得有些幼稚了。他略微思忖片刻,沉吟著道:二肥,你的情義我領了,但正是因為這份情義,我才必須盡到自己的責任。你還年輕,不知道這其中的險惡,別的不說,就說當年的派出所劉所長,刑警大隊的趙威,還是田老虎,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嗎二肥卻滿不在乎:他們是怎么死的,與我何干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沒有可比性,就算孫國選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吧,哥,我心里有數(shù)的。林海幾乎絕望了。他只能說這么多了,再往深入聊,就要涉及到很多具體問題,而那些事,不是隨便可以講的。好吧,既然如此,那算了吧,咱們歸正傳,還是說軋鋼廠的土地吧,你口口聲聲說有根據,是孫國選跟你講什么了嗎他嘆了口氣道。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