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善于聊天的人,除了做個傾聽者之外,還要及時提出問題,讓談話的內(nèi)容延伸下去,不會發(fā)生冷場的局面。李慧顯然是這方面的高手。她皺著眉頭問道:為什么這么說呢難道你還比不上個農(nóng)村做生意的嘛林海想了想:看怎么比吧,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趕上這場大變故,我可能這輩子就是個碌碌無為的小公務(wù)員,每個月拿著幾千塊錢的死工資,連個房子都買不起,跟著我,又能怎么樣呢李慧微微一笑:可是,你現(xiàn)在來東遼了呀,而且當上我的秘書,跟在黃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呀。說著,又給他倒了杯酒。林海低著頭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如果跟在黃嶺比,肯定是進了一大步。這就對了嘛,要正確的評價自己,妄自尊大和妄自菲薄都是不可取的,好了,再說說你是如何看待目前的這個崗位吧。李慧說道。林海輕輕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是個很隨性的人,并不適合做秘書工作,這兩天,我的神經(jīng)時刻都高度緊繃著,生怕做錯事和說錯話,感覺非常累。當然,這不是抱怨,我也很珍惜這個機會,就是怕自己哪天沒繃住,捅個什么婁子,再帶您來了負面的影響,那可就愧對知遇之恩了。李慧聽罷,微笑著舉起酒杯,與她輕輕碰了下,然后淺淺的喝了一小口,林海則本著碰杯就得干的原則,又是一飲而盡。你確實不適合秘書工作。她慢條斯理的說道:但挺適合我的,所以,只能湊合著先干,將來有了更合適的崗位,我會考慮的。林海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怔怔的看著李慧,一時無語。李慧拿起醒酒器,為兩人分別斟了些,這才問道:知道我為什么特意把你從黃嶺調(diào)上來嗎林海搖了搖頭。李慧沉吟片刻,這才緩緩說道:說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在東遼并沒什么根基。林海沒插,只是默默的往下聽去。有人在私底下傳,說我和蘇鵬關(guān)系曖昧,而正是因為這種特殊關(guān)系,所以才能從街道辦事處,一路跟坐飛機似的升了上來。李慧平靜的說道。這可大大出乎林海的意料,如此敏感的話題,他更加不敢妄加評論了,只能洗耳恭聽之狀。李慧繼續(xù)說道:我確實跟蘇書記關(guān)系不錯,當年在西崗區(qū)政府的時候,我在辦公室,他是區(qū)長助理,也算是我的直接領(lǐng)導,沒少打交道,即便是現(xiàn)在,我們也一直有聯(lián)系,事實上,我把你調(diào)到身邊來,就是他推薦的。林海被這句話嚇了一跳。蘇書記推薦的我李慧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是的,千真萬確??墒?他為什么要推薦我呢林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李慧正色道:首先,在與蘇曉宛的關(guān)系上,你處理得很周全,令蘇書記非常滿意,其次,通過幾次接觸,他發(fā)現(xiàn)你在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上尺度把握得很準,是個可造之材,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身邊需要一個與東遼政壇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的人,而你,是最符合條件的。話說到這里,林海終于明白,李慧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帶回家里來談話了,這些內(nèi)容,確實不適合在其他場合說啊??墒?你為什么需要一個與東遼政壇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人呢林海追問道。李慧鄭重其事的道:喬市長還有一年半就要退休了,由誰來接替市長職務(wù),最近備受關(guān)注,實不相瞞,省委找我談過話,有意讓我出任這個職務(w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身邊必須有一個不屬于任何小圈子的得力幫手,你明白這個道理嘛林海連連點頭:您找對人了,我無門無派,絕對干凈。李慧則笑著道:那可未必,來吧,繼續(xù)往下聊,把你參加工作之后的經(jīng)歷,老老實實的向組織坦白吧。林海的心扉算是徹底敞開了,把這些年的無奈與彷徨一股腦說了出來,邊說邊喝,不知不覺的,一瓶都沒夠,李慧又打開了瓶,也喝了大半??珊戎戎?他忽然有點暈暈的感覺,坐在沙發(fā)上,身子止不住的搖晃,幾乎坐不穩(wěn)了。李慧見狀,皺著眉頭問道:你該不是喝多了吧不會的,再喝一瓶都沒問題。他說著,伸手去拿醒酒器,卻抓了個空,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有點模糊,距離也把握不準了。他隱隱的意識到不妙,于是含含糊糊的問道:這紅酒多大度數(shù)呀李慧拿起來看了眼,說道:這是澳大利亞產(chǎn)的,酒精度偏高,15度左右。紅酒的酒精度,最高也不會超過十六度,否則會影響發(fā)酵,口感就差了很多,15度已經(jīng)屬于極限了。如果是喝高度白酒,感覺自己要醉了的時候,立刻停止,休息一會,就能緩過來不少,可喝紅酒則不然,如果你感覺要醉了,那就已經(jīng)醉了,而且是那種酩酊大醉。林海的酒量其實很一般,今天輕視在先,逞強在后,再加上敞開心扉后的舒暢和愜意,于是乎,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灌多了。度數(shù)這么高啊他喃喃的道:算了,不喝了,我回去吧。說著,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兩條腿似乎有點不聽大腦的指揮,瞪眼邁不動步了。李慧見狀,連忙走過來,伸手扶住了他,笑著埋怨道:瞧你這點出息,沒有量,逞什么能呢!真是愁死人了,趕緊坐下!林海怔怔的看著李慧,意識開始不受控制的模糊起來?;秀敝?他感覺自己躺在了柔軟的床上,像個嬰兒似的沒穿衣服,一只手在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和臉頰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很委屈,十多年所遭遇的種種不公和煎熬瞬間涌上心頭,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那只手將他摟進了懷里,女性身上的氣味和特有的柔軟讓他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然后便沉沉睡去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