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立刻錯開視線。
他向來是個克己復(fù)禮的人。
襯衫穿得板板正正,扣子也要系到最上面一顆。
相識數(shù)年,即便后來相戀,他也沒在她面前露出過這樣的一面。
就連向她求婚時,也只是親吻著她的指背。
這些年他們做過最親密的事,恐怕就是擁抱了。
他溫和儒雅,行有度,對待女人更是保持合適的距離。
除了那個對他前途有利的蘇陌陌,他身邊從未有過任何女人,也并未對任何異性表露出親昵。
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宋易安是個沒什么欲望的男人。
除了權(quán)勢和地位,他一無所求。
所以看到他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樣,許溪一時有些費解,偏開頭回道:
“我覺得很好?!?
宋易安站起身,往上扯了一下衣領(lǐng),遮住了纏著紗布的肩膀。
他向許溪走了過來,單薄襯衫也擋不住藥水的味道,隨著他的靠近而逐漸濃郁。
“回來幫幫我吧。”宋易安走到一個合適的距離停下,垂眸看著許溪,目光帶著一絲卑微和懇求。
“我身邊連一個完全信賴的人都沒有,每天都要提防那些人背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哪個決斷錯誤,被他們抓到把柄?!?
宋易安低頭苦笑:“我現(xiàn)在甚至連一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我真是……好累啊?!?
他暗暗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地又問:“小溪,你以前說過會一直站在我身邊,看著我走到最高的,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痹S溪輕靠在窗沿上,仰頭望著宋易安,嗓音清冷:
“但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選擇身居高位,選擇孤家寡人,選擇一個未知的盟友,又選擇拋下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和戀人,這一切都是你選好的路,現(xiàn)在又說得這樣可憐做什么?”
宋易安臉色有些發(fā)白,神情有著一瞬間的裂痕。
許溪卻沒有對他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同情,反而緩聲又說:
“自己選擇的路,即便再苦再累,哪怕是跪著,也要一個人走完?!?
宋易安眼圈突然紅了,襯著那張蒼白清瘦的面孔,多了幾分悲涼的破碎感。
他突然一陣心慌,下意識地拉住許溪的衣袖,
“我剛才在機坪上看到那個集裝箱砸向你時,感覺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害怕得要死。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小溪,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應(yīng)該那樣對你的?!彼曇糁饾u變了調(diào),
“你還能原諒我一次嗎?我們……還能再回去嗎?”
許溪眸光安靜地望著宋易安。
看得出來,他的后悔和難過并不是假的。
可在經(jīng)歷過這么多是是非非之后,即便聽到他的懺悔和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太晚了啊。
許溪抽回衣袖,回答的聲音很輕,卻又堅定。
“回不去了?!彼p輕勾了勾唇,笑容莫名有些自嘲。
“宋易安,是你教過我的,‘一路往前,哪怕再累再難,也絕不回頭?!?
宋易安瞳孔一陣輕顫,喉嚨亦是被什么東西堵住。
窗外風聲依舊很大,似乎淹沒了他所有心聲。
許溪移開視線,暗暗嘆了口氣。
她剛準備和他告別,一抬眼,卻看到靠在門框上的那道散漫不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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