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回到屋里,看到丁心心期待望過來的眼神時,低頭擦了擦眼睛,才走上前。
“怎么還不睡?”
“娘,姐姐走了嗎?”
“嗯?!绷址蛉嗽诖策呑讼聛恚皶r間不早了,她明早還要上朝。等以后有機會,娘再安排你們相處好不好?”
丁心心手指無意識地拽起被角,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跟姐姐說什么,我,我什么都不會。而且……”
她左手從被子里伸出來,又迅速收了回去。
但林夫人已經看到了,她左手上只剩下殘缺的三個手指。
林夫人眼睛一紅,忙勉強笑了起來:“這有什么,人也不是天生什么都會的。你看念念和碎岸她們,整天就是吃吃喝喝,還時常拉著玉錚出門游玩。等你身上的傷養(yǎng)好了些,娘便也帶你出門走走,吧玉錚、念念還有碎岸都叫上好不好?”
“好?!倍⌒男膹澠鹱旖切α顺鰜恚坪跏艿搅税参?。
但實際上她心里清楚,她跟林念念林碎岸她們怎么一樣。
她們從小養(yǎng)在閨閣中,是金貴的千金大小姐,干凈、純潔、一塵不染,需要人精心呵護。
但她從有意識起,便會為了一個饅頭,沿街乞討。寡婦根本不會管她死活,因此她的膝蓋跪過無數(shù)人,甚至,甚至她的身l早就不干凈了。
年幼的小乞兒,還是女孩子,有些魔爪是躲不掉的。
但那時她不以為意,只要能換來一個饅頭、一個包子,能讓她多一件御寒的衣裳,她毫不介意那些人伸過來的手。
后來她被梁家人買回去,梁武罵她是賤貨,是下賤胚子,對她又打又罵,將她當仆人使喚,讓她睡豬圈。
這些她也不在意,因為她能吃飽肚子了,也有地方遮風避雨了。
可直到她知道自已是走失的林家大小姐。
先前她不在意的東西,如今都成了她最畏懼、最不恥的存在。
倘若她知道自已可以這么光鮮亮麗,她絕不會讓自已變成一個蕩婦。
她從林府的下人嘴里聽到些關于沈玉錚的只碎語,沈玉錚在沒回林府之前,竟然也是端茶倒水的丫鬟,而且還被人占了清白。
在沒見到沈玉錚之前,她心里似乎平衡了些。
沈玉錚也通她一樣,身子是不干凈的,過往也是不堪入目的,林家能完全接受沈玉錚,一定也能接受她。
可她在見到沈玉錚時,心里這份慶幸就被徹底打破了。
沈玉錚跟她根本不一樣,或者說跟她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任何污穢的語落在她身上,也輕如羽毛。風一吹,便消散了。
過往不足以評價她這個人,任何人在看到沈玉錚時,都不會想著拿過往去評判她。
沈玉錚站在那里,與任何人、任何事都無關。
丁心心覺得自慚形愧,又覺得無比殷羨。
她想靠近沈玉錚,可又不敢。她連字都不認識,她一定會鬧笑話的。
*
第二日早朝結束,京城就發(fā)生了一件事。
有個姓梁的男子跑到順天府,狀告林家擄走了他的妻子。
此事本來順天府就能處理,但到林家一問,林家態(tài)度囂張,直說那是他們林家走失的大小姐,根本不是男子口中所謂的妻子。
順天府就是天子腳下最小的官,各路官員都不能得罪,加上這男子從進京開始,一路嚷到順天府。
如今只怕整個京城都知道這件事了。
所以早朝還沒結束,這案子就呈到了刑部。刑部中有人一看,立馬將案子呈到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