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青顏與赤容已在坑邊站定,還有一人站在背著陽光那方,那人寬大的鑲金黑袍在微風(fēng)中舞動,兩道金色發(fā)帶從身后飄揚到了前面:“對同胞動手,倒是越發(fā)的膽大了?!?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帶著攝人心魄的威嚴(yán),讓赤容和青顏頜首跪地:“魔君息怒。”
竟是魔君親自來了么……
沈璃感到自己身上男子的氣息已越發(fā)微弱,他的身體也不再如往常那般溫?zé)?,沈璃忽覺心底一寒,一種無可奈何的脫力感油然而生,終是爭不過老天爺……
“出來?!蹦Ь渎曄铝睢?
沈璃將唇角的血一抹,抱著行云躍出坑底,將行云在一旁放下,她將他的脈搏握住,微弱,但還活著。
“可知錯?”魔君銀色的面具之后傳來的聲音唯有些沉悶。
沈璃專注的望著行云:“不知。”她道,“不嫁不愛之人,沈璃不知何錯之有。不接強迫之親,沈璃不知何錯之有。不想讓魔界一直受制于天界,沈璃不知何錯之有?!彼馕?,望著魔君銀色面具背后的雙眼道,“魔界臣服天界已有千余年,那些閑散仙人整日游手好閑,在天界過得舒心暢快,而我魔界卻屈居墟天淵旁的時空罅隙,常年受瘴氣侵?jǐn)_,不生草木,我魔界子民更是過得苦不堪,身為王室貴族,我們卻還要幫著天界那幫廢物看守墟天淵中鎮(zhèn)壓的妖獸?”
沈璃冷笑:“我看不起他天界,不嫁,不知何錯之有?!?
這一番話說得兩旁的青顏與赤容皆是沉默,魔君默了一會兒,道:“無措,但于此事而,你違背了王命?!蹦Ь龘]手,“將她架走,回去領(lǐng)罰。”
青顏起身,欲上前拽住沈璃的胳膊,卻被沈璃呵斥道:“本王會走!”她靜靜的盯著行云,許是目光太灼熱,讓行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見沈璃這般望他,行云裂開慘白的唇,像平時那般輕笑:
“沈璃,你看起來一副想輕薄我的模樣?!?
“嗯?!鄙蛄?yīng)了一聲,“你就當(dāng)我在輕薄你吧。”她俯身埋頭,當(dāng)著眾人的面在行云唇上落下重重一吻,沈璃束發(fā)的金帶已裂,頭發(fā)披散下來,垂在行云臉頰旁邊,發(fā)絲微涼的觸感和唇上火熱的溫度在他身體里碰撞去奇怪的感觸,讓他不由怔然失神。沈璃不會親吻,所以只能將嘴唇狠狠的覆蓋在行云的嘴唇上,用力得讓行云感到疼痛。
而此時,她的手也覆蓋在行云的手背上,食指指腹恰好停在他被灼傷的那塊皮膚上。指尖光芒閃爍,一顆珠子逐漸在她指腹上成形,慢慢融進(jìn)行云的血肉里面,填|滿了他被燒壞的那塊肌膚。
“我說過你可以活下去。”沈璃離開他的嘴唇,啞聲道,“雖然,日后可能會活得不太好受。但你一定能活下去。平平安安的?!?
她不通醫(yī)術(shù),治不了行云身體里的毒,所以只有把自己的法力化為他的血肉,讓自己的法力與他體內(nèi)的毒素爭斗,壓制。讓那些毒素?zé)o法攻入行云的心脈,但這卻免不了行云的疼痛。
她理了理行云的衣襟,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我說看上你是真的。只是我被逼婚了,不能和你在一起。保重。”沈璃毫不留戀的起身離開,身影與其余三人一同消失。他們走后不久,停留在京城上空的黑云也不見了蹤影。
行云愣愣的躺在地上,身體里的氣息來回攪動讓他極不舒爽,但精神卻比先前好了許多。他唇上的溫度仿似還在,讓他不由自主的望著太天,摸著唇畔,半晌后失笑呢喃道:“說得好像……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就肯定會愿意一樣?!?
空中飄落下來一根長長的發(fā)絲覆在他臉上,行云將它捏在手里,忽然之間,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自己有一點笑不出來了。
不能和他在一起……嗎……
云霧在身邊轉(zhuǎn)瞬而過。
“一介凡人,再入輪回忘卻前塵不過是百十年間的事。”魔君踩在云頭上冷聲道,“何必為他浪費五百年修為法力?!?
聞,赤容與青顏皆有些驚訝的望著沈璃,五百年修為對于他們這種常在刀尖舔血的人來說,多么重要,碧蒼王……竟給了一個凡人?
沈璃的手被玄鐵鏈綁在一起,披散的頭發(fā)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但眼神中卻并不見半絲頹然,她只遠(yuǎn)遠(yuǎn)的眺望遠(yuǎn)方:“我喜歡?!?
魔君面具下的面容仿似冷笑了一下:“你無非是擔(dān)心我再派人去將他殺了,斬草除根?!彼暽⒗?,“何須我動手,不過一兩年后,這凡人便會將你忘了,娶妻生子,過著與你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生活。你的心意,不過付諸流水?!?
沈璃沉默,心里卻想著,如果真是那樣也不錯。
她回憶起記憶中的小院,清風(fēng)劃過葡萄架的簌簌聲,如此平和,行云那樣的人,應(yīng)該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只是一個人始終太過孤寂,能有另外一人來陪陪他,當(dāng)然是好的。雖然……那人不是她。
沈璃恍然想起那日在小院中醒來,她看見行云的第一眼,陽光傾瀉,暖風(fēng)正好,他在藤椅上閉目小憩。
但愿他余生,皆能那般平靜。
沈璃深吸一口氣,望著遠(yuǎn)處的流云,心里忽然有那么一點理解小荷的感受了呢。有的事情,無關(guān)乎值不值得,只在于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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