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怕是還不能走。”沈璃目光看了一圈周圍的血嬰兒,“這里還有事沒處理完?!?
見沈璃為難,墨方也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頭,他實在不愿催促沈璃,但此事確實不能耽擱,便抱拳勸道:“王上!離開之事不能再拖。王上若被帶回,魔君必不會再讓王上有機(jī)會出來。天界已在籌備婚事,彼時……”
彼時如何,沈璃比誰都清楚,她向后一望,行云站在那處,拿她的紅纓槍好奇的對準(zhǔn)一個血嬰的屁股扎了一下,血娃娃連一聲啼哭都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便被槍尖上的煞氣撕裂得灰飛煙滅,行云仿似極為感嘆,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仔細(xì)琢磨這銀槍。
沈璃嘴角一抽,轉(zhuǎn)回頭來,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只是現(xiàn)在我無法讓自己離開?!?
“王上?”墨方微蹙的眉頭述說著他的不解,在他眼里沈璃從來只說做與不做,鮮少有“無法做”這樣的說法,“屬下不明?!?
“這些日子我在凡間歷經(jīng)數(shù)事,不經(jīng)意間對一人上了心?!彼捯粢活D,望向行云,墨方神色怔愣,追隨她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男子,那人一身打扮在徹夜奔波之后顯得有些散亂,臉色蒼白,氣短息弱,一看便是短命之相。
這是……讓王上上了心的人?
正適時行云手腕像是突然沒力了一般,銀槍沒有握住讓它掉在地上,骨碌碌的往血嬰兒那邊滾去,銀槍周身煞氣將那一片被陽光奪去力量的妖靈殺得片甲不留,而妖靈身中的怨氣也升騰而上,讓跟在后面追的行云咳個不停。待他終于將銀槍撿起,人又更憔悴了三分。
沈璃一聲輕輕嘆息:“便是這么個人了,先前遇見之前,我也沒想到……”沈璃抬眼,見墨方眉頭緊皺,她道,“他與我們不同,那破爛身子折騰不了幾下便會死了?,F(xiàn)在實在不放心留下他。我得將他安置穩(wěn)妥之后方能離開。我雖看上了他,但卻也知道人魔殊途,凡人壽辰極短,下一世也延續(xù)不了上一世的記憶?!鄙蛄曇粢活D,語調(diào)平緩而堅定:“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只求能讓他此生平安便好?!?
聽出她語氣中的堅決,墨方知道,沈璃決定了的事情,不管別人怎么說,她都還是會照著自己決定的方式來做,墨方目光微垂,默了半晌,半跪于地,甘心臣服:“屬下愿為王上分憂,聽?wèi){王上安排?!?
沈璃微一沉吟:“半日?!彼D(zhuǎn)過身走向行云,“若能幫我拖延半日時間,便可處理完此間事宜?!?
“得令?!?
沈璃回頭看了他一眼:“多謝?!?
墨方眸光微動,沒有再多的話語,身形如風(fēng),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沈璃在行云手中拿過銀槍,行云笑道:“你這槍好生厲害?!?
“能把它握這么久,你也挺厲害。”這槍殺了太多人,煞氣重,許多生靈見了它便害怕,行云這家伙性子淡漠,便是連恐懼憂傷這樣的情緒也一并給淡沒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倒是個高手。沒在這話題上停留,沈璃眼神一轉(zhuǎn)在四周逡巡了一圈,呢喃道,“妖靈還在王府里,小荷必定沒有走遠(yuǎn),到底躲在哪里……”
“這還用問?!毙性埔恍Α昂⒆釉谕饷姘ち舜蚴芰藗?,除了往家里跑,還能去哪里?!?
沈璃眼一亮:“湖中蓮花!”那是她的真身,現(xiàn)在她沒出來害人,必定是躲在其中!沈璃想通此間關(guān)節(jié),心頭一喜,抬腳欲走,又倏地一頓,瞪著行云,“我若不問,你是不打算告訴我的是吧!”
“怎么會呢。”行云笑得輕淺,“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以你的聰穎,必定早已想出其中關(guān)鍵,不需要我提醒罷了?!?
沈璃瞥了他一眼,沒有多,只是心里有種莫名的奇怪感,就好像從進(jìn)入睿王府那一刻到現(xiàn)在,行云都有意無意的礙著她的事,簡直就像……不想讓她把事盡快辦完一樣。
湖中一片慘淡,每隔不遠(yuǎn)的地方便有尸體漂浮其中。而湖上那朵未開的蓮花已不復(fù)昨日粉嫩,從花莖至花骨朵皆是暗紅色,如同有血液在其中流淌一樣。
沈璃隨手撿了一顆石子,輕輕一扔,打在花骨朵上,她揚聲道:“出來?!睕]有動靜,沈璃眼微微一瞇,“既然如此,便別怪我了。”她手中銀槍一轉(zhuǎn),眼瞅著一道鋒利的殺氣便要斬斷花莖,手腕卻驀地被行云拽住。沈璃皺眉,“作甚?”
行云放手,輕聲道:“沒事,只是沒想到你只問一遍就要她性命。而且縱觀此事,她亦是無辜。我怕你這手一揮,了結(jié)了她的性命,回頭后悔?!?
“你倒是突然有菩薩心腸了?!鄙蛄У?,“我現(xiàn)在要結(jié)束掉這件事,她不合作,我便只好采取最直接的辦法?!彼崎_行云,聲色微冷,“我非良善之輩,為了目的,我會把良心暫且放一放。讓開?!?
對敵的時候,沈璃從來不會心慈手軟,這也是她為何年紀(jì)輕輕便會封王的原因之一。殺伐決斷,冷漠和殘忍,是上位者必須學(xué)習(x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