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喜歡我,干嘛來見我的時候特地化妝,穿這么漂亮的裙子。”
“早知道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你會跟你浪費(fèi)時間嗎?誰會約你吃飯,你不想跟我談戀愛,干嘛要答應(yīng)跟我們出去玩?!?
……
翻臉的時候簡直不像她從前認(rèn)識的那些人。
因?yàn)樗且粋€女人,所以她就天生不能有社交,她眼里的正常交往,在別人看來都是別有意味。他們指責(zé)她,要與人交流時先自我審查,看自己每一個行為動作眼神是不是都給了別人錯誤訊息……可是憑什么要自我審查?
她想笑的時候就會笑,高興打扮的時候就會打扮,喜歡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愛和朋友出去玩就出去玩。她要為別人的自作多情付出代價嗎?不需要。
“你但凡還有腦子,就該看得出來,我對你四哥沒意思,你四哥自己也知道。”水銀語氣冷淡,有些厭煩。
高嘉云怒視她:“那你就該和他說清楚!說清楚讓他別喜歡你!不然你就是害了他!”
水銀搖了搖頭,自自語:“早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跟你這樣的小孩子說什么呢?!?
“滾出去,別在我面前吵?!?
高嘉云:“我就不,除非你答應(yīng)我!”
水銀站起來,高嘉云被她逼得后退,想起之前她干脆利落狠狠給了三哥一巴掌,有些害怕,“你、你想干嘛,難道你還敢打我嗎?!?
水銀一把揪住她的領(lǐng)子,把她拽出去。高嘉云被拽的踉蹌,退出門外,眼看門在面前被關(guān)上,她又氣得踢門。
“你的腿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幫你打斷?!彼y的語氣冷冷的。
門外的動靜沒了。
水銀并不在意,繼續(xù)坐回去剪百合枝。
她曾喜歡過別人,也曾被很多人喜歡,雖然并不都是美好的,但她很清楚一點(diǎn)。喜歡,特別是暗戀這種感情,是只屬于自己的,很私密的一種感情,它不屬于別人,甚至不屬于暗戀的對象。
她并沒有資格去告誡別人不要喜歡自己,因?yàn)檫@說到底和她沒有關(guān)系,她也不想做這種傲慢的事。
像高嘉樂這樣的大男孩,好像情難自禁,經(jīng)常忍不住來找她,可他其實(shí)很理智,心里也很清楚她的態(tài)度,所以他并不需要水銀那一聲告誡和拒絕。
更何況,求而不得那么苦,何妨讓他放縱片刻。如果連默默喜歡都要被剝奪,要被喜歡的人如避瘟疫,親口告訴他不要喜歡,那是很痛苦的。
要是自以為“說清楚”是為他好,在水銀看來,這更像是一種避免麻煩的自?!叶几阏f過了你要是還執(zhí)迷不悟就不是我的錯了。
她不需要這種自保,因?yàn)樗缓ε氯魏谓Y(jié)果。
或許只有年輕人,才會像這樣視愛情為全部,這是很珍貴的一段時間。等到他們慢慢長大,就會發(fā)現(xiàn)愛情只占據(jù)生活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可有可無。除了情情愛愛,他們還有更廣闊的世界。
水銀還挺喜歡高嘉樂這個小孩,所以愿意更寬容地對待他。一場年少時的美夢而已,能自行消散,又何必早早戳破。畢竟第一次喜歡什么人受到了傷害,就很難再去喜歡上什么人了。
插好百合,她轉(zhuǎn)了轉(zhuǎn)花瓶,伸手碰了碰柔軟潔白的花瓣?;ò甏钤谒氖中?,像一顆低垂的小小頭顱。
水銀想起高嘉樂最終死在混亂槍聲中的命運(yùn),低聲自自語,“越是好的,越是死得早,你說是為什么?”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高家的氣氛一天天古怪起來。大太太和高老爺對水銀越來越和藹,他們大概是看到了高嘉良辦的那個報紙了,上面刊登了高嘉良和安枝的結(jié)婚訊息。這個時候很多文人都愛這么做,離婚結(jié)婚,和某人了斷關(guān)系,都登個報。
或許不止這個,他們還知道了安枝懷孕的事,于是也不強(qiáng)求高嘉良立刻回家了,連高老爺也不再嘴上說著讓高嘉良回來的話。
林父林母來過兩次,林母拉著水銀的手又哭了一場,最后安慰她:“畢竟是有了孩子,也是嘉良的血脈,沒辦法的事?!?
“你也不要跟他們吵,等孩子生下來再看他們準(zhǔn)備怎么辦?!?
水銀毫不意外,在這個國家根本就沒有比生孩子更重要的事。
大家都默認(rèn)了現(xiàn)在這個生活方式,水銀在高家當(dāng)名義上的高家三少奶奶,高嘉良在外面和安枝過他的小日子。
水銀是覺得無所謂,倒是高嘉樂一直怕她難過,特地找了事請她幫忙。
“是我朋友建的一個英文沙龍,他們有不少人在國外留學(xué),帶了很多外文書回來,想翻譯成國文,忙不過來,要是三嫂沒事,可不可以幫幫忙?”高嘉樂是想,有些事做就不會想著那些煩人的事了。
水銀從前在上學(xué)期間經(jīng)常做翻譯兼職,這對她來說并不困難。原本高嘉樂只想著讓她分散一下注意力,誰知道到最后大半翻譯都是水銀完成的。
高嘉樂:“三嫂真的很厲害,沙龍的朋友們都很好奇能做出那種優(yōu)秀翻譯的是什么樣的人,他們想邀請三嫂去參加交流派對,三嫂愿不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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