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很喜歡聽汪太太熱情的談?wù)撨^往的“同盟會”時的事,也喜歡看孫夫人的眼睛閃亮的模樣,她相信,在外界處境艱難的時候,是理想支撐這一群人走到今天。
他們的確是希望改變社會,改變國家的一群人。
褚韶華主要是在太太圈里交際,席家的女主人席大太太身邊的是她的一位好朋友,一位蔣將軍的妻子,蔣太太。
蔣將軍伴在孫先生身畔,可知必是近人。相貌英挺的蔣將軍望之必已年過而立,蔣太太柔美若鮮花嫩柳。席大太太也很年輕,比褚韶華還要小一些,是席大先生的續(xù)弦。褚韶華與席大太太的關(guān)系也不錯,但是,這一次的宴會,席大太太身為主家主婦,明顯在交際上力有不逮。并不是席大太太有什么失禮之處,可是,她只能做到不失禮,并不能與來賓太太有更進一步的交際了,不論她的能力還是她的學(xué)識、見識,都遠不及孫夫人、汪太太、褚韶華這些人。
席大太太勉強算是一位60分的主婦,相較之下,席肇方的原配席二太太更有大家主母氣派。
褚韶華心想,席家的確很有錢,在上海金融界極有地位,可是,如果席大先生足夠理智,他不應(yīng)該娶這樣一個續(xù)弦。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認為妻子是無足輕重的角色。
褚韶華走過去,主動與蔣太太打招呼說話,傳遞友好的意愿。聽聞蔣太太娘家就在上海,難免話題更多。在褚韶華看來,孫先生與上海聯(lián)系緊密,不論是顯赫的席家,還是孫夫人的娘家,在上海的商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聽聞,孫夫人的娘家與孫先生關(guān)系密切,更在兩人結(jié)縭之前。
褚韶華猜測,這不是尋常的投入。如呂不韋投資異人,上海的資本家也有各自的政治投資,哪怕呂不韋下場凄慘,哪怕朱元璋砍了沈萬三滿門,站得足夠高的商人們?nèi)匀换蛑鲃踊虮粍拥耐顿Y革命、投資政治,也許是因為,當攀至高處時會發(fā)現(xiàn),明明是兩條不同的路,可是大家最終還是會匯聚到了同一條路上。不同的是,一方手里拿著的錢,一方手里拿著的是刀。
有錢就有安全感嗎?
不,褚韶華永遠不會忘記面對王胖子的逼迫,她與聞知秋只能與之巧妙周旋,進而借刀殺人。
拿刀的有安全感嗎?
不,山上不只他一個拿刀的人,在通往頂峰的路上,更有無數(shù)持刀者于密林深處悄然前行。
攀登過高山的人會明白一個道理,除了山本身,沒有人能永遠的在山峰停留。甚至山頂?shù)木奘矔?jīng)由時光的消磨而化為灰塵。
何況是人。
這具肉身并不能萬萬歲,最多百年而已。
西方的生物學(xué)家達爾文認為人是由古猿猴進化而來,從一種蒙昧的動物進化為智慧的人,這種七情六欲永遠止境的生物,帶給這個星球戰(zhàn)亂與災(zāi)難,也帶給他們自身無數(shù)的傷痛與悲歡。他們建立制度,然后破壞制度,再建立制度……他們定義成功與失敗,偉大與卑下,他們在自然之上另有一套行為準則……這種難以理解的生物,他們稱自己的名字為人。
褚韶華一時分神,陷入哲學(xué)的沉思,直待一個聲音喚醒她,“聞太太,您好。”
褚韶華抬頭,看到俊朗的蔣先生過來,站在蔣太太身邊,正在與她打招呼。面對年輕貌美的蔣太太時可以分神應(yīng)對,對蔣先生不行,畢竟,這是一位帶刀的人。
而且,這不是尋常的帶刀人,他身姿英挺筆直,有著強烈的果決氣質(zhì),帶著微笑的眼神卻并不似一把鋼直的刀,更似一種武俠小說中比較傳奇的武器——長軟劍。
柔韌中有著不遜于鋼刀的殺傷力。
要小心應(yīng)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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