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擔(dān)心余詩人會變心,所以,余詩人出國留學(xué)時,家里就讓表妹跟了余詩人出來。結(jié)果,兩人的感情并沒有什么進(jìn)展,這樣的聚會,余詩人寧可帶個交際花在身邊。
倘是別人聽到這事,興許安慰席太太幾句就過了,偏生褚韶華這輩子看夠了世人的重男輕女,她一向好強(qiáng)不遜于男人,她在波士頓就與當(dāng)?shù)氐呐陨鐣M織來往密切,她雖不是女權(quán)主義者,卻是打心底看不上余詩人這樣的東西!你不喜歡你當(dāng)初別娶啊,你就是娶了,為了證明你的不喜歡,你別跟人家生孩子?。≡摳傻氖露几闪?,又說不喜歡,這也叫個人!
褚韶華道,“余太太既然在美國,她什么時候有空,不如請她過來,或是約在外邊,妹妹你介紹我們認(rèn)識如何?”
“婉表妹什么時候都有空?!毕豢诰蛻?yīng)下,明晚我叫嫁表妹過來吃飯?!?
“好,那就說定了?!?
褚韶華與席太太都是交際好手,二人說些話就很熟了,席太太知道褚韶華晚上要看書,約好明天晚餐,就回房休息了。
席太太對褚韶華頗有好感,對鏡卸下耳環(huán)戒指,一面同床頭看賬簿的丈夫說了明天請婉表妹過來吃飯的事,席太太道,“韶華姐很是瞧不上嚴(yán)小姐那樣人?!?
“除了那只瞎眼鶴,誰瞧得上?”席嘉陵翻過一頁賬簿,責(zé)怪妻子,“不該與褚小姐說家里這些事,倒叫褚小姐笑話?!?
“也不是特意說的,就嚴(yán)小姐那一身的風(fēng)塵氣,誰看不出來啊?!毕ヮ孪词倚堆b,走到門口說,“韶華姐聽說嚴(yán)小姐是這種人,說余詩人也太不懂禮數(shù)了?!?
席嘉陵想到有這種糟心的表妹夫,郁悶的連賬簿都看不下去了。
原本,褚韶華想余詩人一直嫌妻子土,還以為余太太是個舊式婦人,待晚上一見,褚韶華嚇一跳,余太太一身深灰色的大毛領(lǐng)的大衣,戴著呢料小圓帽,相貌清秀,氣質(zhì)安然,沒有嚴(yán)小姐那一身貂裘的貴氣浮夸,是個極有大家閨秀氣質(zhì)的女性。
而且,這位據(jù)席太太所被余詩人嫌棄為土的女子,穿的是大大方方的長筒靴,而且,看余太太走路和鞋子的碼數(shù),絕不是位小腳婦人。
這叫土?
褚韶華都不知余詩人的眼睛長到哪里去了!
余太太性情溫柔是真的,褚韶華總覺著余太太有幾分眼熟,說,“我總覺著好像是在哪兒見過婉妹妹。”
余太太笑,“興許是我和陵表哥有些相似?!?
“不對不對,嘉陵長的像席先生……”說到席先生,褚韶華想起來了,問余太太,“婉妹妹,你娘家是不是姓章?”
“韶華姐你怎么知道?”
“中國銀行章總裁是你什么人?”
“是我四哥?!?
褚韶華拍掌大笑,“我就說像是哪里見過你,我在席先生家的酒會上見過章總裁。對對對,當(dāng)時章總裁就說他家妹妹在國外,想來必是說的婉妹妹?!?
大家都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淵源,席嘉陵笑,“這幾年我在國外,一晃好些年沒見四哥了。”
余太太章婉一笑,有說不出的溫柔端莊,“知道四哥他們在國內(nèi)都好,也就放心了。再說,雖離得遠(yuǎn),見面不便,寫信是很方便的。”
褚韶華在心下感慨,那姓余的絕對是眼瞎啊。
褚韶華既在紐約結(jié)識了章婉,出門看風(fēng)景便常約她一起。席嘉陵是沒空的,假期往往是生意人最忙碌的時候,席太太身為賢內(nèi)助,也要打理家事。褚韶華連司機(jī)都不用,她自己會開車,在席家借輛車,開車帶著章婉出去玩兒。
章婉雖時常在家,并不經(jīng)常外出交際,消息其實(shí)很靈通,問過褚韶華幫助克拉拉打官司的事,褚韶華很喜歡章婉身上那種淡然寧靜的氣質(zhì),同章婉一人一個捧一杯熱咖啡,談?wù)撝诿绹鴣砗蟮姆N種見聞。章婉道,“韶華姐,你膽子真大。美國社會非常排斥我們東方人,你替那位女士打官司,不怕惹上麻煩么?”
褚韶華笑笑,“怕什么。最差不過是失敗,就是敗了,也沒什么好怕的,吸取經(jīng)驗,下次取勝就好。就是下次敗了也沒什么,還有下下次。這世上,除死無大事,沒什么好怕的。”
“韶華姐,你怎么會想出國留學(xué)的?”
“其實(shí)我早就很羨慕那些有學(xué)問的人,到上海后我做的是外貿(mào)生意,就有這念頭??煽偸遣粶惽?,后來發(fā)生了不少事,我生活變的一團(tuán)糟。我一個朋友讓我直接出國,不要再把時間浪費(fèi)到不值得的那些人那些事上,我就出來了?!瘪疑厝A喝口咖啡,“現(xiàn)在想想,出來是對的?!?
“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章婉垂下眼睛,輕聲喃喃。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