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時,褚韶華曾去過震旦大學,見過那里穿著素色旗袍、文靜秀氣又充滿篷勃生命力的女學生,當時的心情,要說不羨慕是假的。只是褚韶華一向要面子,就是羨慕她也憋著不說、不承認。如今漫步綠蔭掩映、建筑優(yōu)美的校園,褚韶華心里的想法也是,我現(xiàn)在的學校也完全不比震旦差!
褚韶華就這么表面上沉著淡定,實際上心里美的要冒泡的騎著剛買來剛學會的二手自行車在校園里轉(zhuǎn)了一圈。那種感覺吧,怎么說呢,開汽車怕不能體會完全,只有騎自行車才能明白。那是一種讓彌漫著草木花香的風吹在眼角眉梢,讓肆意的陽光兜頭蓋臉的把人曬的臉頰微紅,鼻尖兒沁出汗意,然后隨便在哪個飲品店買一杯冰咖啡的愜意與滿足。
直待終于累了,褚韶華把自行車放一旁,坐在多藍果樹下的木質(zhì)長椅中看湖里的水和水中倒映的風景,那水波中有深深淺淺的綠色、黃色、紅色,交織一起,最終揉成一幅水中秋景。
褚韶華深深的把帶著花香的空氣吸進肺里,忍不住想,怪道人都出來留學,果然上學的滋味是極不錯的。
褚韶華平生第一次走進校園,便被這里的風景迷醉了。
褚韶華進入大學生活沒有任何困難,她本就是波士頓名人,全獎入學,成績自不必說,她現(xiàn)在有一個叫杰西卡的室友,每天把自己的課程安排的滿滿當當,去學了游泳和網(wǎng)球。波士頓臨海,海灘非常漂亮,剛來這里的時候,褚韶華不大習慣那些在海灘上穿泳衣、露胳膊露腿的女性,不過,隨著她思想逐漸開放,褚韶華也就接受了,只可惜不會游泳,深為憾事。
如今到了大學,倒是補上這一課。
除此之外,褚韶華還交到不少朋友,剛來美國時她都能在上等社區(qū)立足,在大學里,褚韶華也不認為有什么難與人相處的。無非就是你理我,我也理你,你不理我,我更不稀罕理你。大學的氣氛與社會并沒有什么相同,一樣是個小小社會,美國的社會排擠有色人種,但他的大學不會拒絕有色人種的求學,在校園里,褚韶華還有見到印度女性,據(jù)說是位印度貴族。不過,大多數(shù)是白人,中國人只有褚韶華一個。
褚韶華是如此的優(yōu)秀。
生平第一次正經(jīng)念書,褚韶華拼盡全力,她那可怕的學習力,有同學開始還有些嫉妒,不過,與褚韶華相處時間一長,也就嫉妒不起來了。誰能有她用功,褚韶華每天都是最早起床,然后會一直呆到圖書館閉門才會回寢室的那一個。
杰西卡在housetea的時候忍不住問褚韶華,“克萊爾,東方人都這樣用功嗎?”
褚韶華拿著剛烘焙好的奶香滿滿的小餅干,見有不少同學都看向她,褚韶華道,“別人我不清楚,但我一定會用盡全力讀書?!?
然后,她喝了口芳香四溢的下午茶,解釋道,“在以前,教育是屬于男性的權(quán)利,在我們國家,女性受到高等教育的機會也遠遠小于男性。何況,我算了算,人的一生按七十年算,總有四十年的時間是在工作,真正能安安穩(wěn)穩(wěn)心無雜念的在學校念書的時間能有多少?何況,我們是交了大筆學費進入學校,按經(jīng)濟學理論,我們在學校學到的知識越多,學費與時間的價值越高,我當然要用盡全力念書了?!?
“但是,適當?shù)纳缃缓腕w育也很重要?!崩偾袪柗鲆环霰情g眼鏡,說道。
褚韶華吃兩塊小餅干,點頭,“是啊,念書要靈活的念,要學有所用才好,倘是念成個呆子就不好了?!?
褚韶華不覺得自己沒有社交和體育,她每天都會去游泳館游泳,早上也會跑步,學校里六個食堂,美國菜、法國菜、意大利菜、印度菜、希臘菜、中國菜,都有,而且餐點費用都包括在了學雜費中,褚韶華每天換著食堂吃飯,仿佛置身天堂。
至于學習的苦累,褚韶華根本不覺得,她以前做夢也想不到能有來國外念書的一天!而且,這樣的機會難道是人人都有的?褚韶華高興還來不及,每天精神抖擻,哪里會覺著累?如果念書都要說累,該去種種田,就知道念書有多么輕松了。
在學校時間,褚韶華也會時常給朋友們打電話問候,朋友們也會打電話過來,星期六星期天褚韶華的行程都是排的滿滿的,好在她有車子,去哪里都方便。
褚韶華聽到一個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消息,當初負責克拉拉家暴案件的社區(qū)警察奧斯頓警官被停職了,這個消息是夏洛特告訴褚韶華的。褚韶華教菲麗小姐做印度風味的印度姜奶茶,做好后請大家一起嘗。夏洛特喝著姜奶茶說起這事,褚韶華入學后就沒留心克拉拉起訴州政府的官司了。
這件官司最有興趣的是亞摩斯,想成為一個知名律師,起訴政府是捷徑。
不過,褚韶華想通這其中的關(guān)竅并不難,奧斯頓警官在社區(qū)警局就職,第一次褚韶華為克拉拉報警,過來處理這樁家暴事件的就是奧斯頓警官,當時的處置非常輕描淡寫。在克拉拉的殺人案件上訴的過程中,亞摩斯與褚韶華都曾經(jīng)從司法沒有給予克拉拉相應的援助為突破點,以使克拉拉能在輿論和辯護中得到同情。
這也是事實,在褚韶華看來,警察的確不夠重視家暴事件。
如今,克拉拉起訴州政府對家暴事件重視不夠,奧斯頓警官肯定是因為這件事被停職的。
褚韶華問夏洛特,“現(xiàn)在奧斯頓警官的情況如何,你知道嗎,夏洛特?”
夏洛特并不清楚,畢竟,奧斯頓警官只是在社區(qū)警局工作,他的家并不住在這里。夏洛特道,“我只聽懷特太太說,奧斯特家有三個孩子要撫養(yǎng),他的妻子也沒有工作?!?
褚韶華在社區(qū)住了大半年,知道奧斯特的風評一向不錯。這次停職,有被牽連的原因,也有替罪羊的原因。
褚韶華不同于單純的學生的一點就在于,她是有非常多生活經(jīng)歷的人。人在世間,誰又容易呢?對于奧斯頓,警察只是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職業(yè),而不是行走在人間的正義使者。對克拉拉的事袖手旁觀,也許以往的許多這樣的事都是以家庭矛盾處置的。
褚韶華一聲嘆息,怪也只能怪奧斯頓運氣不好了。
褚韶華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自夏洛特這里告辭,開車回學校的路上,褚韶華去商店買東西,畢竟學校在個鎮(zhèn)子上,買東西還是波士頓這邊更方便。褚韶華結(jié)賬出門時,正遇到奧斯頓穿著一件水洗藍帆布上衣往商店里面扛貨物,外面停著一輛噴著廣告語的小貨車。
彼此都有些意外,褚韶華對奧斯頓微一頜首,拎著東西出門時看到奧斯頓后背洇出一片深色汗?jié)n,不禁心下一嘆。奧斯頓也點了點頭,把貨品扛在肩上給商店老板送了進去。
褚韶華再次知道這事,是亞摩斯打電話給她,亞摩斯在電話里說,“奧斯頓警官停職的事,誰也沒有想到。他家小女兒生病,住院需要一筆極大費用,他把房子賣掉了。這件事刊登在今天的《波士頓報》上,克萊爾,你看到了嗎?”
褚韶華道,“我上午有課,還沒去圖書館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