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這邊面料的事你跟威利比較熟,剛開始那邊兒也沒什么事。況,一期的公寓咱們能分點湯喝,待把公寓的名頭打響,后頭不見得輪得到咱們。面料才是咱們的根本,蓋公寓的事,一則投入比較大,二則現(xiàn)錢回流慢,前景雖好,只怕不長久,咱們還是得守好根本?,F(xiàn)在過去也沒什么事,無非就是先定出拆遷的地方來,介時得讓那些租戶搬走,里頭未免要涉及租金退補的事?!瘪疑厝A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咱們是不是在附近開個家俱店,咱們商行也做進口家俱的,你忘了?!?
褚亭眼睛一亮,合掌笑道,“還真沒想起來。”他亦是極聰明之人,探身同褚韶華商量,“那些洋家俱貴不說,樣式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都是人家運來什么樣式咱賣什么樣式。我想著,不如找?guī)讉€老木匠,開個家俱廠,做些仿西洋的家俱。把成本降下來,專門賣給這些住新式公寓或是一些洋派的不太有錢的人家?!?
“這個主意好?!瘪疑厝A笑,“你尋思尋思這事,短時間內(nèi)也不用投入多少錢,先做幾件樣品擺店里就行?!?
倆人商量著以后的生意,越說越起勁,仿佛看到光芒萬丈的金光大道已在面前鋪好,就等兩人一起在上面縱情馳騁了。
待第二天坐著席家的汽車到席肇方黃浦江畔的西式莊園,才覺著,前路漫漫。
席肇方親自磨咖啡豆,煮咖啡,褚亭還能幫上些忙,褚韶華對咖啡是全無研究了,不過她向來喜歡新鮮事物,同席肇方請教了不少關(guān)于咖啡的知識,譬如,巴西的咖啡豆為什么好,好在哪里,咖啡豆的品質(zhì)如何分辨之類。雖然有些褚韶華聽不大明白,也覺著挺有趣。待濃香的咖啡煮好,褚韶華感慨,“第一回聞到咖啡的味道時,我還以為誰家的鍋糊了。不過,這味道是越聞越好聞,多放些奶和糖,喝起來也好喝?!?
席肇方笑,“我最開始喝咖啡時也有些喝不慣,后來喝得多了,就覺著離了它還不行?!?
大家說一回咖啡,席肇方引入正題,“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我聽說你們要同陸三公子許三公子合建公寓。”
“席叔你真是耳目通神?!瘪彝ば?,全不居功,“這主要還是韶華的功勞?!?
“我也是順勢而為?!甭斆魅硕际切恼詹恍?,若沒的席家把寶華寺和尚揭露出來,令田家大大得罪了陸三,褚韶華也不能攛掇著陸三設(shè)下這個賭局,自然沒有如今的建筑公司的事了。
席肇方問,“什么時候開張,到時給我張?zhí)?,我讓人去給你們捧場?!?
褚韶華道,“算了日子,正月十七。”
“好日子?!毕胤诫p手合放在膝上,“你們蓋公寓,那一塊地方不小,我替你們算了算,投入不是小數(shù)目。你們怕是沒這么多現(xiàn)錢,要多少錢,你們說個數(shù),我讓銀行無息貸款給你們?!?
席肇方提出無息貸款,褚韶華亦是樂意,道,“這事我回去就同三公子他們說,我們做預(yù)算給銀行,一切都按正常流程。眼下是一期貸款,數(shù)目不會太大?!?
褚韶華把分期蓋公寓的計劃同席肇方大致介紹,席肇方也是老生意人,一聽便頗是贊嘆,這樣的主意,自不可能是陸許二人想出來的。
席肇方真正贊嘆的是褚韶華行事,謹慎仔細,沒有半點驕狂,他提出無息貸款,且未定限額,褚韶華卻是不肯多貸。如此,他給陸許兩位公子的人情也就有限了。這就是褚韶華令人欣賞的地方,她與人合伙,縱同席家有交情,也會先為合伙人考慮。
這種品質(zhì),令同為商人的席肇方贊嘆。
與陸許二人合伙的兄弟建筑公司剛剛熱鬧開張,褚韶華在建筑公司坐陣,待設(shè)計師測量出陸許二人所擁有的土地面積后,確定一期公寓的占地多少,每間公寓大小,設(shè)計師開始出圖紙,計算所需磚石瓦塊等建筑材料的用料,以及預(yù)估的人工價錢。褚韶華開始同租戶商量退租金,請租戶搬走的事。還要與會蓋洋房的包工頭見面,查這些包工頭的底細,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吹牛吹出來的,忙的不可開交。
褚韶華把德語課都停了,一則她學(xué)了倆月,基本的一些對話會說了,想學(xué)精深要靠自己多練習(xí)。二則建筑公司的事都壓在她身上,褚韶華還要抽空做春季面料的樣衣,已是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
事情是在一天晚上發(fā)生的,還未出正月,天黑的依舊早。褚韶華在公司加班,褚亭程輝從商行那邊過來幫忙,三人一直忙到八點多快九點的樣子,干脆吃了宵夜再回家。
褚亭想給褚韶華請個跑腿的,不然褚韶華一個人在這邊也太累了。褚韶華在白瓷碟里倒了半碟子醋,夾了小籠饅頭醮醋吃,“過幾天陸三公子請的賬房就到了,有賬房就能兼顧打雜的事,省個人力?!?
說來,三人都是正當(dāng)年輕,也著實累了,竟然三人吃了五屜小籠饅頭。其中,程輝一人吃兩屜,戰(zhàn)斗力頗是不凡。
而后證明,程輝這肉饅頭絕對沒白吃。
三人吃過小籠饅頭喝過糊辣湯,結(jié)賬出了店門。程輝站在街邊攔車,就見兩個戴帽子穿深色大衣的男人,一左一右快步過來,及至店門口,二人相約似的手伸向大衣里側(cè),直對褚韶華起去。程輝眼神一閃,大叫,“快躲,他們有槍!”說著,合身一撲,一個縱撲就將褚韶華撞回店內(nèi)。
這其實是個說不上高明選擇,因為飯店是封閉空間。當(dāng)然,這個選擇也沒有錯,因為正是程輝這一撞,救了褚韶華一命。
兩人明顯左右包抄,目標(biāo)就是褚韶華。慶幸的是,二人手里的不是槍,而是刀。褚韶華幾乎看到兩人手里的匕首落空,只能狠戾的破開空氣,發(fā)出呼嘯。她整個人在程輝的拼命一撞后跌回飯店,整個脊背先是撞開飯店的門,繼而后退數(shù)步,立足未穩(wěn),跌坐在地。程輝直接撲倒在褚韶華身上,他想合身護住褚韶華,卻是被褚韶華雙手猛力一推,推至旁邊。那兩人已是沖進飯店,劈手就刺!
褚亭反應(yīng)極快,跟著追進飯店,無視店內(nèi)其他人的尖叫逃跑,褚亭抄起一張老榆木圓凳,朝一個殺手脊背掄砸過去,砰的一聲,那人一聲慘叫倒下,沒了聲息。另一位殺手轉(zhuǎn)身就朝褚亭刺來,褚亭抬手將桌上的一籠饅頭掃向殺手,殺手肘擊撞開,一刀直入褚亭腰腹,正當(dāng)此時,砰砰兩聲聲,這聲音比剛剛褚亭圓凳砸人的聲音要脆要響,只見那殺手的刀尚未挨到褚亭的身體,便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繼而發(fā)出悶哼慘叫。
褚亭一腳踢走殺手手里的刀,褚韶華依舊是坐在地上的姿勢,卻是雙手穩(wěn)穩(wěn)的握著一把槍,槍口似仍殘的硝煙的氣味,顯然是褚韶華開的槍。
程輝扶褚韶華起身,三人顧不得身上狼狽,見彼此都未傷著,心生慶幸的同時心有余悸,褚亭深吸一口氣,與程輝道,“打電話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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