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輝很同情的說褚亭，“褚總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阿華姐都不吃聞家送的菜了，肯定是同聞先生分手了。今天阿華姐搬家的事，肯定是你同聞先生透的口風(fēng)，我都瞧出來，阿華姐肯定也猜著了。褚總，你慘啦！”

到路口，程輝幸災(zāi)樂禍的揮別褚總，自己走了。褚總自覺一派好心，做足心理建設(shè)后，也便叫了輛黃包車回家去了。

聞知秋同褚韶華回家?guī)椭砦葑樱疑厝A現(xiàn)在看聞知秋正不順眼，聞知秋道，“家里說不定有大件家俱得搬搬抬抬，我不比外頭的工人好，可靠還不用錢。”

“我看你是挨揍沒夠?！?

“我哪兒還敢惹你，又不是真不要命?！?

聞知秋也是怕了褚韶華，跟在褚韶華身邊，問，“小輝要從育善堂搬出來了吧。他住你這兒也挺好，要是你一人住，我還有些不放心。請(qǐng)個(gè)傭人吧，家里打掃的事，總得有個(gè)人做。有可靠的人嗎？我?guī)湍阏乙粋€(gè)吧?！?

“不用，我找好了?！瘪疑厝A，“別這么自來熟行不行？”

聞知秋不接這話，跟褚韶華回了家。新家要收拾的地方總是特別多，哪怕這是附贈(zèng)家俱的屋子，褚韶華少不得要做些布置。上海的天氣太過潮濕，哪怕艷陽(yáng)天，也透著冬天獨(dú)有的陰冷。褚韶華先升起水汀，聞知秋在電爐上燒水，褚韶華就去客廳收拾去了。茶具擺到茶幾，衣服放衣柜，書放在臥室的小書架上。新的褥子是褚韶華到百貨公司買的蠶絲墊，褚韶華還買了兩條蠶絲被，一條褚韶華拿出來用，另一條放柜子里，等萱兒來了給萱兒用。枕頭還是蕎麥枕比較好，現(xiàn)在流行的一種鵝毛枕，軟的不像話，又貴又不舒服。褚韶華把被心套上被套，同套色的床單也鋪好，臥室收拾的整整齊齊。

然后，褚韶華就拿了個(gè)本子，到空蕩蕩的書房里寫起了計(jì)劃。

聞知秋把水燒好，找到褚韶華的茶葉泡好茶，樓下的幾間屋走遍也沒找到褚韶華，方一拍腦門去了樓上。聞知秋敲敲書房門，褚韶華沒應(yīng)，聞知秋就自己打開了，果然見褚韶華有模有樣坐在核桃木的西式書桌后，很認(rèn)真的在寫什么。聞知秋道，“樓上又空又冷，別在樓上寫，到樓下寫?！?

褚韶華剛置了房舍，正是稀罕的時(shí)候，尤其是這書房，一排書柜怎么夠，褚韶華準(zhǔn)備找木匠來多定制兩架頂天立地的大書柜，以后掙錢就買書，碼的滿滿的，這才叫威風(fēng)哪！所以，書房冷怎么啦，褚韶華一顆心是滾燙的啊。所以，褚韶華瞧聞知秋一眼說，“你沒事就走吧，把電爐給我關(guān)好。我有事忙著哪?！?

她這說著，聞知秋已經(jīng)走上前見褚韶華用一筆方正中透著凌厲的字寫著：安宅酒計(jì)劃書。

聞知秋強(qiáng)憋著笑，同褚韶華道，“下去寫吧，今天沒風(fēng)，院子里光線好，也暖和。我把客廳里的小圓幾給你搬出去，對(duì)了，你肯定不知道上海擺安宅酒的規(guī)矩吧，跟你們北方可不大一樣?！?

縱是外界皆是金子一般的暖陽(yáng)，眼下也比不過自己的新書房啊！褚韶華皺眉，“你就不能別啰嗦?！?

聞知秋只好下去拿了件披風(fēng)，端了兩杯熱茶上來，把茶放在褚韶華手畔，給她披上厚皮風(fēng)。褚韶華正在計(jì)劃自己的安宅酒客人，不忘提醒聞知秋，“殷勤小意都是沒用的，不必白費(fèi)心。”

“能容我白費(fèi)心我也知足?！甭勚锝o褚韶華出主意，先確定邀請(qǐng)的客人人數(shù)，要是人少就一天請(qǐng)客，倘是人少就分兩次。聞知秋還有小竅門教褚韶華，“上海吃安宅酒都會(huì)給客人送安宅禮的，你這里也不必急著置東西，什么茶具餐具的，都有朋友送?！?

褚韶華道，“茶具總要先買兩套，不說別的，朋友們過來，總得有喝茶的杯子。倒是不必?zé)垼綍r(shí)從飯店叫席面兒過來就行。水果瓜子糖的都買一些?！?

聞知秋道，“給老席下張?zhí)??！?

“席先生還在上海呢？”褚韶華道，“我同他不是很熟，安宅酒這樣的事請(qǐng)他過來好嗎？”

聞知秋笑，“現(xiàn)在得跟你賣個(gè)關(guān)子，他怕是有事要仰仗你?！?

“什么事？你別說笑啊，我可是聽說席家是干銀行的，連洋人的銀行都請(qǐng)他們?nèi)プ鋈A經(jīng)理，席先生能有什么事能用到我？”褚韶華并不信聞知秋這話，握著微燙的茶盅喝了兩口。

“你只管等著就是。”

褚韶華又挺想知道，“要不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直接跟我說吧。話說一半兒，吊人胃口?！?

“我從不插手商事的。”

褚韶華上下打量聞知秋一眼，唇角翹出三分嘲笑，“哦，原來聞先生還有這樣的美德，我可得記著聞先生這句話。”

聞知秋連連抱拳，褚韶華才饒過他，不然，褚韶華立刻把聞知秋替周家說情的舊事翻出來！褚韶華同聞知秋道，“你家別的人，一個(gè)都不用來?！?

聞知秋無有不應(yīng)。

事實(shí)上，褚韶華能松口讓他來，已是意外之喜。

褚韶華忍不住琢磨，依席家的實(shí)力和在上海的人脈，有什么事是想借她的力呢？一時(shí)想不出來，褚韶華琢磨要不要再逼問一下聞知秋，可惜這人既不要臉又很狡猾，褚韶華索性不再想此事，反正是席家想用她，又不是她什么地方想用席家。

而且，聞知秋特意過來提醒她，還要賣個(gè)關(guān)子，估計(jì)是份不小的人情。

褚韶華原想跟聞知秋絕交，偏生這人又表現(xiàn)出了一點(diǎn)價(jià)值。褚韶華一手支著下巴，盯著聞知秋暗暗感慨，人不怕沒用，就怕有用啊！沒用的人，棄若敝履便可，獨(dú)這有用的人，即便是塊雞肋，也總會(huì)讓人多些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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