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點頭，“主要是，租界也更安全。我一個人，租界內(nèi)租界外都沒關系，等明年把萱兒接過來，還是住租界好。這價錢我沒異議，隨時能簽買賣合約?！?

“好，回去我就給安德魯打電話?！迸擞竦?，“阿萱比阿芳小一歲，到時接阿萱來上海，正好小姐妹們能一起玩兒。”

“是啊。”想到女兒，褚韶華過于凌厲的美貌都多了幾分柔和，“我聯(lián)系了幾所幼稚園，也有阿芳讀的那所，待阿萱來了，先適應一下上海的生活，也就該上學了，以后興許她們還能做同窗?！?

潘玉臉上也不禁浮現(xiàn)出笑意，“阿芳早就嘟嘟囔囔的問我妹妹什么時候來？你什么時候回去接阿萱？”

“今年來不及了，我想明年去。”上海的冬天，室內(nèi)反不出室外有陽光來的暖和，倆人索性到院子里說話。褚韶華手撫秋千架，“我做了兩手準備，我娘家表兄寫信給我說家里二房妯娌有了身孕，現(xiàn)在阿萱已經(jīng)不再是陳家唯一的骨血?；厝ツ芑ㄐ╁X把阿萱接出來，千把塊大洋我還出得起。要是不成，我想請小東家?guī)臀乙话?，我要借官府之力，把阿萱帶出來?！?

褚韶華自來上海后，朋友一個不靠，自己從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到現(xiàn)今的商行合伙人，也不過一年有余的光陰。褚韶華現(xiàn)下自不能與潘家這樣的豪門相比，但是，褚韶華現(xiàn)在就能在上海租界置起宅院，亦可見她的能為。她直接說“幫”，就是想邵初給她這個人情，潘玉毫不猶豫，“這沒什么，我回去就給阿初說。老家姨丈現(xiàn)下還在縣里任保安局長，在縣里頗能說得上話。”

“麻煩嫂子了?！?

“這說得上什么麻煩，都是應當?shù)?。”潘玉望向褚韶華，由衷的為她高興，“等把阿萱接來，你們母女團聚，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是啊。在上海過日子可是比在老家強百倍?！瘪疑厝A心情亦是極佳，“我這輩子，做出的第一件最正確之事，就是來到上海。”

潘玉聽的直笑。

二人說說笑笑，十分歡喜。中午是褚韶華請客，待兩人分離后，當天下午，潘玉就同褚韶華把買房的事敲定下來，待到晚上，潘玉同丈夫說了褚韶華明年打算回老家接閨女的打算。

邵初點點頭，“現(xiàn)在的許多人還是舊思想，總要把孩子留在父親族內(nèi)，像阿萱這個，真是該跟著韶華，韶華能力出眾，能給阿萱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與教育條件。如今陳家二房太太有了身孕，也不必說就阿萱一條血脈了，回去怕要出些錢的。”

“千把大洋對韶華也不是什么問題。”

“怕就怕陳家貪得無厭。”邵初對家鄉(xiāng)舊事了解，遠勝潘玉。邵初道，“以前陳老爺在世時，有個明白人，這事不難。就看韶華當初來上海，就知陳家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形?！?

邵初不掩對現(xiàn)在陳家的厭惡，“目光短淺，貪心不足。也罷，有姨丈在，請姨丈幫忙，再允陳家些錢財好處，不怕陳家不交孩子?！?

——

得邵初答應相助之事，褚韶華還親自來邵家謝了一回，邵初打趣，“難得你貴人有暇登門，聽說你現(xiàn)在是督軍府紅人，我可得好生招待?！?

“小東家就別打趣我了?！瘪疑厝A把帶來的水果交給傭人，說，“小東家肯定也知道，陸家老家都是北方人，咱們說來算是半個老鄉(xiāng)。我以前在百貨公司時常過去送東西，一來二去，與那府上的太太奶奶們就認得了。如今但有空，我就過去給他家老太太、太太請安問好?！?

“這也是你了，我聽說他家老太太可不怎么好打交道，說起話來還是舊時一派?！?

褚韶華眨眨眼，“要說舊，還能舊得過我老家。陸老太太人挺好，挺慈悲。”

芳姐兒捧著個蘋果跑到褚韶華跟前問，“華姑姑，妹妹什么時候來？”

褚韶華摸摸小芳姐兒的細辮子，順手給她把蝴蝶紗花綁正，說，“過了年就來了。”小寶兒年紀小些，男孩子嘴巴笨，現(xiàn)在說話還不大清楚，是姐姐的小跟屁蟲，芳姐兒跑哪兒他跟哪兒，不時奶聲奶氣的喊著“姐姐”。

芳姐兒把蘋果給褚韶華，女傭端來果盤，她就開始一家之主似的分水果，讓人不由忍俊不禁。

而褚韶華望向芳姐兒的眼神，更是暖若三春水。哪怕現(xiàn)在還沒有把女兒接到身邊，褚韶華卻是不由思念起那個小小身影來，那孩子的身子，那樣軟那樣小，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打心底生出無限的愛意與疼惜。抱在懷里時，會感覺到血脈相連的親密與喜愛。那是她的女兒，她此生最大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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