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不曉得聞知秋都把腦洞開到外太空去了,礙于褚韶華的要求,整個晚上的談話都是關(guān)于聞知秋的留學(xué)經(jīng)歷。待吃過爐肉丸子火鍋,聞知秋又讓伙計切了十斤青醬肉,褚韶華道,“買這么多青醬肉做什么?”
“老秦很喜歡青醬肉,明天打發(fā)人給他送過去?!甭勚锔顿~后解釋一句,“教育司的秦秘書。”
褚韶華笑,“你們是不是有個秘書幫,各部門的秘書都挺熟的?!?
“別說,還真是。”聞知秋一笑,體貼的給褚韶華披上外套,替她拎著包,手里提著十斤青醬肉。褚韶華道,“我自己拎包就行?!?
“這是男士的風(fēng)度?!?
“可見留學(xué)也不是沒有好處?!甭勚锼麄冞@一派的留學(xué)生,禮節(jié)上其實與本土派已大有不同,譬如聞知秋很懂得女士優(yōu)先,平時更會幫著拎包開門之類。舊派男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干的。中國女人幾千年來沒享受過這樣的體貼,所以說,新派男性更加迷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褚韶華如是想。
兩人在飯店門口分別,聞知秋回家都是眉眼帶笑模樣,聞太太都說,“什么事這么高興?!苯恿藘鹤邮掷锏臇|西問,“是什么?”
“青醬肉,媽你明天讓車夫送到老褚家去,他最好這口?!甭勚锇亚噌u肉放到桌子上。
聞太太拿起來看了看,“看來一定是吃過飯了的?!?
“吃過了,韶華讓我問問你喜歡什么禮物?”聞知秋道,“媽你給她送菜,她跟我說,總叫你勞累,怪不好意思的。想買東西送你,又不知你喜歡什么,問我來著?!?
聞太太笑瞇瞇是放下青醬肉,說,“褚小姐真是客氣,不用送我禮物,我反正在家也沒什么事?!庇滞瑑鹤哟蚵?,“你怎么說的?”
“我說隨便買水果就成。她又問我你喜歡什么水果,我說隨便買兩樣就成。叫她埋怨我好幾句,說我竟連你喜歡什么都不曉得。”聞知秋道,“媽你快跟我說一兩樣,我好去跟她講。”
“男孩子就是不比女孩子心細(xì)?!甭勌瑑鹤拥?,“褚小姐來上海的日子短,能有多少積蓄,她要實在問你,你就撿著外頭的便宜果子說兩樣就成了,別叫褚小姐破費。平時吃飯也要搶著買單,別總是一人一次的輪著買單,不像話,怎么能總叫女孩子花錢呢?!?
“不成,要總是我買單,她該不自在了?!?
聞太太見兒子光知道瞎高興,拉過兒子在沙發(fā)上坐上,細(xì)細(xì)的同兒子說,“一個女人要是不想花男人的錢,就說明她沒把這個男人當(dāng)自己人,知道不?”
“有什么辦法,誰讓我喜歡的是這樣好強的女人?!甭勚锫柭柤纾允緹o奈,眉眼間卻是歡喜的。聞太太心里隱有些醋意,卻也高興兒子能有個心儀的女子,跟人家晚上吃個飯就能這樣高興,也是叫人好笑。
其實,聞知秋倒不至于同褚韶華共餐就能如此喜悅,聞知秋高興的是,褚韶華有事讓他做,雖然是同一個南京商人同席用餐,聞知秋對南京商人沒有任何興趣,不過,褚韶華有事能想到他,說明起碼在褚韶華心里,他是個值得信賴與親近的人。如果褚韶華有難處都不找他,那只能說明褚韶華在心里依舊是疏遠(yuǎn)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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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韶華倒沒想這許多,有聞知秋這么好用的人在身邊,她不可能一直放著不用。用就用了,至于別的,以后再說。褚韶華如此不負(fù)責(zé)任的想。
陳老板是第二天下午到的,程輝過去接了陳老板陳太太去酒店,是的,陳太太是同陳老板一起過來的。晚飯是褚亭安排的,褚韶華問過程輝陳老板陳太太是什么樣的衣著,程輝道,“陳老板是大衣西裝,陳太太是花洋綢的夾棉旗袍,梳圓髻?!?
褚韶華點點頭,以示知道了。
褚亭以為褚韶華也要換旗袍,不想褚韶華完全沒這個意思,褚韶華深色的薄呢料長褲配秾紫色的真絲絨襯衣,外面是深色的呢料大衣、高跟皮鞋,頸間解開一粒貝殼扣,露出細(xì)鏈上的一顆蓮子大小的珍珠,襯著那一小片雪白的皮膚,天鵝般的頸項,連帶褚韶華那修長的眉、冷峻的眼,陳太太一見褚韶華就放心了,想著褚小姐這樣的摩登風(fēng)范,不似能看中她家土老頭子的。
陳太太笑的格外燦爛,握著褚韶華的手就不松開了,笑道,“早聽老陳提起過妹妹,把我饞的心癢癢,想著老陳這回過來,我也就跟著來了。也來上海長長見識。”
褚韶華反握住陳太太的手,“上次我到南京事情太多,沒來得及拜會嫂子,倒是勞嫂子過來瞧我,今天我多敬嫂子幾杯,就當(dāng)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