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這樣想,想把腰身裁出來,又怕不合時宜?!?
褚韶華知她是個愛美的,遂笑道,“什么叫時宜?您剛還說以前這旗袍都是滿人才穿的,如今咱們漢人不也開始穿了。要我說,衣裳的樣式也是不斷變化的。就譬如,以前人穿的裙子褂子,又傻又肥,現(xiàn)下就流行穿袖緊身的裙褂。只要衣裳好看,就是時宜了。我看報紙上還有新女性寫文章,呼吁要給女人與男人一樣平等的地位。要是在以前,哪里有女人能寫文章的?如今也沒人說這不合時宜?!?
周太太笑,“我一句話,便惹得你這一大套出來。”讓丫環(huán)找出放扣子的盒子,來給這衣料子配扣子。
褚韶華幫她一起挑,直待中午方才回家。
她原以為趙太太應該告辭了,沒想到人還在哪。褚韶華心說,真?zhèn)€過日子成精的,你自家節(jié)省該往自家吃飯,這個倒是會算計,三不五時的就過來蹭飯吃,真?zhèn)€叫人瞧不上!
在陳家吃過中午飯,趙太太才頂著大太陽回自家去了。她是個三寸金蓮的小腳,且趙家這樣節(jié)儉,自是舍不得租甘雨胡同這樣好地段兒的房子的,聽說趙家的宅子在朝陽門那邊,這路程可夠趙太太走一走的。褚韶華私心揣度,趙太太這一路走回家,估計在陳家吃的四個白饅頭也該消化的差不離了。
午飯后,褚韶華就在屋里做針線了,夏日.天熱,她也懶得出門。待傍晚男人們回家,小夫妻說話時,褚韶華說起周太太買的新料子做的新款式衣裳,她也只是隨口一說。陳大順卻是多了個主意,夏天夜長,大家一時也不會休息,陳大順索性過去跟他爹商量主意,“爹,娘她們也來北京一個多月了,我瞧著,娘身上的衣裳還是在老家時那幾身,要不,明兒個叫娘她們幾個去柜上挑些體面料子裁衣裳吧。她們的衣裳都是家里的舊樣式,不大合北京這里的流行?!?
“好端端的怎么說起這個來了?!标惱蠣斅砸凰剂烤蜁缘?,“這是你媳婦跟你說的?”
“她并沒說做衣裳的事兒,是我這幾天常琢磨這事?!标惔箜樢晃逡皇陌阎饕馔f了,“我媳婦常出門,鄰居也都是熟的,婦道人家湊在一處,無非就是說些吃穿的事。我瞧著她跟胡同里太太奶奶們處的也好,先前就有斜對門兒的那家少奶奶問她身上衣裳哪里買的料子,她那衣裳都是在老家做的。這事兒我尋思好幾天了,咱家畢竟是做衣料生意的,家里女人們雖不是好打扮的性子,可也要合時宜才好?!?
陳老爺自是知道兒子話里的生意經,“倒是這個理。這樣吧,明兒早上一起去柜上讓她們每人自己挑兩身衣料子?!逼鋵崳陉惱蠣斂磥?,大兒媳婦這樣聰明伶俐之人,穿兩身時興的好衣裳興許能給家里做個活招牌。就自家那婆娘和二兒媳婦,給她們好料子也是白搭。
父子倆商量定了,陳大順回頭跟媳婦通報這個消息。褚韶華果然高興,她素來機敏,前后一想就明白了,道,“定是我跟大順哥說后鄰周太太裁衣裳的事,大順哥你多心了。我并不是想做新衣裳穿,我還有好些衣裳哪?!瘪疑厝A怪不好意思的,她正當年輕,見別的太太奶奶的新衣,自也羨慕??伤⒉皇莻€奢侈人,她覺著自己衣裳也都是婚前新做的,夠穿哪。
陳大順道,“不單是因著這個。自打娘來了北京,娘身上就那身衣裳都是十年前做了。在鄉(xiāng)下穿衣不講究,這沒啥。可如今都來北京了,咱家又是做這衣料生意,穿戴上自然精心一些的好。爹說了,明兒就去柜上,你是常出門的人,到時挑衣料子,不必管價錢,喜歡什么就挑什么。咱們這附近住的,你認識的太太奶奶們,都是做得起衣裳的人家,興許她們瞧著你衣裳好看,就得動心。如此,一來一往的,本錢就回來了。別怕貴,挑好看的,這上頭還是你們女人更有眼光?!?
褚韶華自也愛鮮亮衣裳,她眉眼彎彎,十分歡喜,“那我可不客氣了?!?
“你千萬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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