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的也一起辦?”
“老二也十六了,蘋姐兒跟他一般大,再拖下去蘋姐兒就成老姑娘了?!标惱蠣斪谎貎撼橹禑?,“現(xiàn)在老家的聘錢怎么說?”
陳太太原是靠著背摞兒的,聽到丈夫正經(jīng)說起倆兒子的親事,也坐直了,陳太太道,“這也不一樣,要是窮的,十來升賣子就能娶個媳婦?!本退闾煊行┌滴堇镆矝]點(diǎn)燈,陳太太也知道丈夫是個什么臉色,她繼續(xù)道,“要是家里還成的,去年村長家娶媳婦,給了五十斤小米做聘金,就是了不得的人家了?!?
“行了,咱家也沒這么多小米。這樣,一家十兩銀子的聘禮,如何?”
“十兩銀子可是不少?!标愄止荆澳憬o蘋兒家,她能陪送過來。你給那一家子破落戶,還不知怎么陪送你個三瓜倆棗哪?!?
“你還沒完沒了了!”陳老爺不耐煩婆娘啰嗦,啪啪啪的拿銅煙頭敲炕沿兒,敲的煙斗里火星子四濺!陳太太還是怕當(dāng)家男人的,連忙道,“我就這么一說。你說要給老大娶褚家姑娘,我說什么了?再說,我就是把話兒說在前,省得你以后見著媳婦嫁妝有限不高興。”
“廢話少說。去尋個媒婆子往親家家里走一趟,要了倆孩子的八字來,合一合??纯从袥]有年根子底下的好日子,我跟老大還得回北京哪?!?
“什么時候走?”
“這離過年還有倆多月,下了聘就走?!标惱蠣斁徚丝跉猓澳阍诩野牙洗罄隙捎H的屋子收拾出來,我們喜日前再回來,耽誤不了辦喜事兒?!?
“成,我曉得?!闭f到家里生意,陳太太也不歪纏了,可心里對褚家這門親事到底不滿意。想到這又是長子媳婦,真?zhèn)€堵心。
可是,堵心也沒法子,家里大事還是要當(dāng)家的說了算,陳太太也只得罷了。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一口氣,想到那十塊大洋,心下又心疼的緊。
其實(shí)要說心下郁郁的,也不只陳太太,褚韶華亦不過是高興片刻,就聽到她爹她哥張羅著明兒包肉餃子的事兒。褚韶華心說,眼下這才不過剛?cè)攵?,陳家父子回鄉(xiāng),怕就是要趁這空兒把親事料理了。既然沒退親,現(xiàn)在親事定了,接下來肯定是請媒人下聘,陳家不可能拖下聘的事,年前是生意最好的時候,若褚韶華所料不差,把吉日定下來,也不能立刻成親,畢竟得給女方置嫁妝的時間。到時人家來下聘,褚家能不招待著?如今天兒冷,肉又放不壞,放兩天待用時,現(xiàn)成就有,就能省下一筆買肉的錢。
可看父兄這么急著吃肉,褚韶華也不想為著塊兒肉再絮叨,誰不要臉面呢,她說多了,爹和大哥也不見得就高興。褚韶華就說了一句,“爹借的三大伯的衣裳,這給人送回去也不好空手送過去,既是有肉,割一半給三大伯家送去,是咱們的一點(diǎn)意思,以后再張嘴借衣裳也容易?!?
褚父倒不是個小氣的,點(diǎn)點(diǎn)頭,“是這個理,切下一半,我給三哥送去。”
褚母也說,“是啊,陳家要過來的消息還是她三大娘給捎的信兒。”
倒是褚韶中心疼的不行,見他娘割肉直絮叨,“割些就是了,不年不節(jié)的,誰家送肉啊。鍋里不還有白面饅頭,送一碗也是一樣的。”
褚韶中這么叨叨,褚母手一歪,就把肉切的一大一小,大的那塊放回碗櫥里,小的那塊準(zhǔn)備送給村長三哥家,又有一事犯愁,“陳家要過來定下親事、下聘什么的,咱們這邊兒也得有個媒人接著。可請誰呢?”時下的規(guī)矩,這成親結(jié)婚,就是像陳家褚家這樣早商定親事的,辦喜事時也得一個男方媒人一個女方媒人,所以,褚家這邊兒還得定個媒人。
褚父道,“一事不煩二主,就請他三大娘就挺好。正好我還衣裳送肉,順道兒就把咱們?nèi)A兒這事兒托付了。”
褚母把兩塊肉換個個兒,“既有事托付,還是給人家這塊大的。”
褚韶中當(dāng)時心疼的埋怨,“娘你也是,切肉就切肉,怎么還切一大一小,對半切就行了?!边@下好了,大的給村長家送去,自家只剩這么塊小的,這點(diǎn)兒肉包餃子,能有什么滋味兒。褚母頓時沒了主意,說,“要不就拿這塊小的,我再把剩下的饅頭包一包,當(dāng)家的你一并給村長家?guī)?。?
看著家里父母兄長商量著究竟送哪兒塊肉給三大伯家,褚韶華默不作聲,心下嘆口氣,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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