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玫瑰色
徐岑音和徐周衍一上車之后就換了位置,徐岑音開車,徐周衍則跟大爺一樣坐在副駕駛上低頭看手機。
徐岑音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側(cè)頭瞥了徐周衍一眼,他的側(cè)臉輪廓很深,嘴角扯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人都快要掉進手機里了。
“干嘛呢你,從沒上車前就一直看手機,女朋友發(fā)消息來了?”
徐周衍沒有回答,原本揚著的的弧度慢慢放平,狹長的眸子透著一點冷意。
剛才在等徐岑音的間隙他就看到了阮初京發(fā)的消息,他在對話框里編輯好信息:好,應(yīng)該吃什么餡的?
消息剛發(fā)出去就被拒收了,顯示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
徐周后背往前傾,從中控臺上拿過糖合,倒出一片壓片糖。
徐周衍看著手機上面顯示的紅色驚嘆號,他的后槽牙用力咬了一下,糖片迅速在口腔里變成粉末。
舌尖抵著糖衣迅速融化,消逝得很快。
甜嗎?
很涼,透心涼。
周一,天氣稍稍放晴。
阮初京坐在電腦桌前寫下半個月的專題,標題剛敲上去,一陣噠噠的高跟鞋蛇聲音響起,女人在經(jīng)過她后方時,飄來一陣濃郁的香水味。
“早啊,大家?!?
李至琦彎手同大家打招呼。
部門里的人紛紛應(yīng)道:“早啊,至琦?!?
甚至有幾個同事拍起了大小姐的馬屁,夸道:至琦,你今天戴的耳飾好特別。”
“謝謝?!?
“你皮膚狀態(tài)也看起來了太好了,把你的保養(yǎng)品交出來?!?
“就早睡早起嘍?!?
李至琦笑道。
阮初京背對著李至琦正在敲選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李至琦提著她那晃眼的鱷魚皮手包在阮初京旁邊坐下,笑著喊了句:“初京姐,早?!?
“早?!?
阮初京應(yīng)道。
“哎呀,初京姐,你手上戴著的手鐲是梵克雅寶的高定款吧,好漂亮啊,我搶了好久都沒搶到。”
也不知道李至琦的聲音是不是刻意那么大的,一下子吸引了其他同事的目光。
阮初京低頭看了一下手腕的這只玫瑰金手鐲。
徐周衍送給她的時候說是地攤貨,阮初京也就接下來了,沒想到這么貴重。
同事側(cè)眼打量的目光太多,阮初京晃了一下襯衫袖子,將手鐲掩飾住,她語氣佯裝淡定:“就是個a貨?!?
中午吃飯完去茶水間的時候,阮初京便把那種手鐲取下來放到包里。
她剛想泡杯咖啡,就聽見里間有聲音傳來。
“阮初京手上戴的手鐲好漂亮啊,這么貴,得頂一輛車了吧。”
“她哪來那么多錢啊,不是說是單親家庭嗎?”
“怕不是被哪個大腹便便的老總給包養(yǎng)了?!?
“這年頭,長得年輕漂亮的就想著嫁入豪門。”
阮初京勾唇不在意地笑了笑,哎,她確實還差一點就搭上豪門了。
最后咖啡也沒泡成,阮初京回了工位不到半小時又被人叫去主編辦公室了。
主編坐在辦公室,拿了一份文件給她,說了決定。
阮初京一臉的錯鄂,語氣疑惑:“好端端的,怎么申請調(diào)我去社會部門?!?
她翻了一下文件上要采訪的人,手捏著紙的邊緣,快要捏皺。
“為什么要讓我去采訪小姐,”阮初京語氣盡量保持平穩(wěn),慢慢挺直背脊,“我不想去,您換個人吧?!?
主編的手撐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著阮初京。
阮初京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都是她一直帶出來的,肯吃苦,有韌勁,也有能力。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阮初京這么抵觸做一件事。
“你不是申請了去美國外派一年嗎?
名單出來了,你和李至琦都在名單候選中,領(lǐng)導說要再觀察你們一陣子,把你調(diào)去社會部門,做這個選題是為你好,”主編的語氣很評,但一針見血,“這個選題是最快做出成績的,不然你怎么和李至琦比?”
是啊,她怎么和李至琦比,李至琦從進來就一直是關(guān)系戶,處處跟阮初京爭選題,搶功。
所以阮初京每次都是打起精神比別人加倍努力。
“好,這個選題我做?!?
阮初京最后說。
阮初京從辦公室出來以后就看著上面的資料發(fā)呆。
資料上的一個女性約24歲,叫莉莉,在梵柏會所工作,很年輕,同樣風塵氣息很重,模樣漂亮,一雙眼睛卻無比黯淡,像是經(jīng)歷過很疲憊的事情般,透著無力。
資料上顯示她父母雙亡,還有一個弟弟,兩人姐弟關(guān)系親厚,相依為命。
把她列為采訪對象是因為,莉莉是蘋果會所待的時間最長,對里面的機構(gòu)運作了解最清楚的一個人。
阮初京拿著上面的號碼對了過去,對方的嗓音疲憊,聽清是記者后,立刻尖著嗓音說:“你找錯人了。”
說完之后立刻把電話掛了。
在阮初京的意料之中。
阮初京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她:莉女士,很抱歉打擾您,我是從經(jīng)周刊的記者阮初京,想約您聊聊天,你看什么時候方便?
這個前提是一定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消息發(fā)過去,沒有回復(fù)。
阮初京決定自己親自拜訪。
在開車去會所的路上,阮初京收到了姐妹時羽的吐槽。
她在微信里放聲肆意地吐槽江恪到底有多變態(tài),掌控她之類的。
阮初京笑了笑,她其實很羨慕時羽,出身好,活潑陽光,永遠什么都不缺。
她不同,她是假裝陽光燦爛。
一個小時后,車子抵達梵柏會所。
阮初京剛踏腳進去,就有服務(wù)員領(lǐng)著她一路進去,還禮貌地問她有沒有vip預(yù)約。
“我打算到地下酒吧轉(zhuǎn)轉(zhuǎn)?!?
阮初回答。
負一樓酒吧,由停車場改造,一進去,喧鬧聲四起,五彩的燈光打下來,投在墻壁上抽象的裸.體壁畫上,仿佛進去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阮初京在吧臺邊上坐下,點了一杯深水炸.彈。
調(diào)酒師見是個美女,眼神殷勤了幾分:“一個人嗎?”
阮初京點點頭,正想跟他拉話打聽一下那個采訪者,忽地,眼光一閃,在不遠處,她看見了一個男人。
男人額頭上留著一個刀疤,面容有幾分兇惡,坐在不遠處的卡座上,身邊沒有女人,旁邊的人正在點頭哈腰,給他點火。
哦,阮初京想起來了。
她到底是怎么跟徐周衍上了床的。
半個月前,阮初京和一位同事結(jié)束完拜訪后去了京北城的一家酒吧。
那天的采訪比較順利,加上阮初京又申請了外派去美國的工作,那天她心情好,就和同事多喝了幾杯。
阮初京喝得腦子暈乎乎的,中途和同事一起去上廁所。
走廊狹長,暗紅的燈光打下來,阮初京腦子有些混沌,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男人。
阮初京立刻連聲道歉,對方還順勢扶住了她,嗓音有些粗:“沒事?!?
影影綽綽下,阮初京抬眼,撞上了一張久違的熟悉的臉龐。
王立強和過去相比,精神氣派了不少,穿著西裝,梳著背頭,身后還有人簇擁著,沒了過去滑膩奸惡的樣子。
可是有些人,骨子里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王立強反應(yīng)過來是她的時候,眼神在她身上下流地停留,意味深長道:“是你啊。”
阮初京立在原地動彈不了,她的指尖有些抖,喉嚨則干澀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同事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低聲同她對面的人道歉,硬扯著阮初京離開了現(xiàn)場。
洗手間,阮初京站在鏡子前,水龍頭打開嘩嘩地傾瀉出水來。
阮初京擠了一抹綠色的洗手液在手背手心上,開始瘋狂地搓它,洗手。
手背都被她搓紅了,阮初京還是跟魔怔了一樣不停地洗手。
同事察覺出了她的異樣,關(guān)了水龍頭帶她提前離開了酒吧。
兩人在地鐵口分別,同事仍有些不放心。
冷風一吹,阮初京多少恢復(fù)了理智,她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兒,你先走吧,我還要去對面商場買點東西。”
“那行?!?
同事點了點頭。
在目送同事離開后,阮初京轉(zhuǎn)身一個人漫無目地走大街上。
冷風吹來,阮初京穿著薄呢外套縮了一下,隨即整張臉埋進棕色的圍巾里。
看見王立強,阮初京在腦子里封存已久的記憶被打開。
從小父母離婚,法院把她判給了媽媽,阮初京就一直跟著媽媽住在青枝巷。
大概在初中的時候,或是更早,她見過媽媽屋子里經(jīng)常來來去去不同的男人。
有的人男人會漠視她,有的人會給糖討好她。
但這些阮初京都沒接受。
她的意識模糊,不知道媽媽和這些人什么關(guān)系。
直到初二的時候,以一個女生為首開始罵她婊子養(yǎng)的女兒,她媽就是窯子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