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望已經(jīng)懶得說話了,他真應該讓祁薄知道什么叫疼。
這個念頭剛閃過,紀望就想起祁薄知道什么叫疼,他連最疼的折磨都忍受過了,在紀望不在他身邊的時候。
方盛云的確做到了在紀望心中種下了一根刺,但方盛云完全沒想到,這根刺的效果竟然是反著來的。
他要是更了解紀望一些,就該清楚這人完全是個奉獻型人格。
什么為了自己心里好受,而選擇跟戀人分開的選項根本不存在。
所導致的后果,大約是紀望在祁薄面前,底線降到幾乎沒有。
即使祁薄惹他生氣了,祁薄曾經(jīng)所受過的苦,又能瞬間叫紀望氣消。
最后的結局就是把祁薄寵上天。
要是讓方盛云知道是這個后果,當時就會把話爛在肚子里。
而祁薄剛說完,多少有點心虛。
他說紀望不疼他,而紀望泛紅的眼角以及眼尾,可都是他糟蹋出來的。
祁薄雖然不擅長哄人,但熱衷于撒嬌,正想說點什么,就被紀望握住了手。
紀望的眼睛輕輕閉著,李風正為他掃上一層定妝粉。
祁薄抿著唇笑:“不怕被人拍到?”
紀望的手指圈在祁薄的無名指上:“戒指呢?”
祁薄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又意識到紀望看不見,便蹲下來,把紀望的手按在心口處:“藏這呢?!?
古裝很厚,摸不出來,祁薄抓著他的手還要往里伸,紀望掙脫開來:“知道什么叫見好就收?!?
“不知道,要哥哥教我?!逼畋∠胍膊幌氲卣f。
把李風肉麻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三兩下復原了紀望的妝容。
紀望從椅子上起來,對李風說:“辛苦你了。”
確實很辛苦,遇上了祁薄這樣的藝人,想來李風就是有十八般武藝,也時常感到無力。
李風客氣地笑道:“紀老師滿意就好?!?
紀望拍自己的戲份很順利,結束的時候天還未黑,他前去探望在另一個組拍攝的祁薄。
今日在b組的是陳升,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剛到b組,紀望就從空氣中的死靜感到了不對。一般陳升發(fā)過火了,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就會這樣,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紀望問旁邊的工作人員,這是怎么回事。
這才知道,原來祁薄ng了無數(shù)次,光是一場抱著舊情人痛哭的戲,就把陳導氣個半死。
說祁薄不像抱著瀕死的舊情人,倒像抱著個路人,他還嫌那路人的血弄臟了他的新衣服。
這話說得刻薄,還有更過分的,陳升對祁薄說,哭不出來就別哭了,免得到時候觀眾被你尬出電影院。
祁薄面無表情,他懷里的女演員滿臉尷尬,陳升又喊了一聲ng:“滾下去調(diào)整情緒再回來,再演不好就別演了!”
這話重得紀望臉色一變,心想陳導接受祁薄進組的時候,怎么就沒考慮過祁薄演技的事呢。
現(xiàn)在人都進來了,罵有什么用,當然是好好調(diào)教,教他怎么演,什么時候該做什么表情,當下的情緒是如何,用怎樣的方式展現(xiàn)。
紀望現(xiàn)在就像一個操心小孩的家長,怪老師太嚴厲,又擔憂小孩有情緒。
好在小孩看起來好像對陳導的斥罵沒有任何感覺,還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又是血又是土的白袍。
祁薄剛出拍攝場地,就看見站在人群里的紀望,兩人剛對視上,祁薄的表情就變了,看起來委屈透頂。
紀望心都緊緊抽起,趕緊上前。祁薄回到演員專用的休息棚,等來了紀望。
李風已經(jīng)把休息棚的簾子放下,守在門口,以防萬一。
祁薄把自己臟兮兮的手晾到紀望面前,垂著眼簾,小聲道:“手很臟,一會還要回去拍戲,不能抱哥哥了?!?
紀望哪經(jīng)得住這個,趕緊伸手抱住了祁?。骸拔铱梢员?。”
祁薄:“我是不是很丟人,演技這么差。”
紀望知道這時候安慰雖然有用,但沒意義。他拉來旁邊的椅子坐下:“你的劇本給我看看。”
祁薄今日的戲份早已做好了筆記,上面涂滿了各色標記,看起來是用了功的。
紀望開始給祁薄講戲,讓他理清當下該有的情緒,如何把悲傷演繹得具有層次而不流于表面。
而最重要的,還是代入一些真實的情感,比如,一個真正死去的愛人。
紀望講戲講得上頭,把自己給說死了。
祁薄一下就黑了臉:“說什么呢!”
他聲音有點大,叫紀望驚了瞬,祁薄還道:“我愛人是你,活得好好的,就在我面前?!?
紀望好笑道:“我不就打個比方嗎,你別這么認真?!?
說別認真,祁薄竟就輕佻起來,壓低聲音:“要死也可以,除非被我干死?!?
紀望卷起了手里的劇本,狠狠敲了祁薄的腦袋一下:“再胡說八道,我就不教你了。”
祁薄捂住了額頭:“知道了,老師。”
被祁薄喊老師,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李風立在門邊,一臉麻木,滿腦子都是想要離開這充滿著戀愛酸臭氣息帳篷的念頭。
果不其然,被紀望指導過的祁薄,又一次嘗試拍攝的時候,終于真情流露,他緊緊抱著懷里的女演員,無聲落淚,無論是在鏡頭里,又或者現(xiàn)場的氣氛,都為這一哭而感到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