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到底是他高估了公孫琢玉,憋半天就憋出來這么一句屁話。
杜陵春面無表情攥住他的手腕,聲音陰冷:“公孫琢玉,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公孫琢玉自認對杜陵春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些日子對方并未拒絕自己的靠近,想來應(yīng)該不是他單相思。聞悄咪咪抬頭,又趕緊把臉重新埋回去,紅著臉搖了搖頭,小聲道:“不信?!?
杜陵春:“……”
杜陵春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對著公孫琢玉發(fā)脾氣,但他大抵是不能的,滿腔怒火到對方面前陡然被水澆熄了似的,只剩滿心的徒然與無力,指尖的力道也控制不住的松懈下來。
公孫琢玉緊緊抱著杜陵春,仿佛不知道懷里的人是個太監(jiān),又或者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權(quán)臣。過了好半晌,他才紅著耳尖,認真說了一句話:“我喜歡司公……”
這五個字清風(fēng)徐來般,撫平了前面所有的波瀾怒火。
杜陵春神色怔然,慢半拍的看向他,神情一時喜怒難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公孫琢玉一點兒也不怕他,用力點頭:“知道?!?
“……”
杜陵春見他一臉認真,忽的就不知該說些什么了。心中酸酸麻麻,被一種無名的情緒塞得滿滿漲漲,說甜卻酸,說酸卻又不苦。
公孫琢玉終于舍得從他頸間抬頭,用指尖緩緩摩挲著杜陵春的側(cè)臉,一雙眼從來都是聰明睿智的,仿佛知道他在猶豫什么,在顧慮什么:“我不后悔?!?
這四個字又輕易卸下了杜陵春的心防。比什么千瘡百孔的毒藥都來得猛烈。
杜陵春僵硬緊繃的身形不自覺松懈下來,他看著公孫琢玉,終于后知后覺的緊張起來,抿唇正欲說些什么,外間忽然傳來吳越的一聲低喝:“誰!”
緊接著是一聲冷鐵被擊落的當啷聲。
公孫琢玉下意識攬緊杜陵春,并把他拉到了身后,將木門拉開一條縫,卻見吳越等一干護衛(wèi)都盡數(shù)圍守在四周,神情戒備,仿佛來了什么不得了的勁敵。
吳越察覺到身后的動靜,警惕道:“司公莫出來,剛才有人往此處射了一支暗箭。”
公孫琢玉聞看向一旁的廊柱,上面明晃晃插著一桿白羽箭,上面仿佛還穿著一張紙。他回頭對杜陵春道:“司公別動,我出去看看?!?
說完不等杜陵春反應(yīng),直接側(cè)身走了出去。
杜陵春見狀心中焦急,暗罵一聲混賬,干脆也出了書房,他快步追上公孫琢玉,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混賬,你以為刺殺是鬧著玩的么!”
公孫琢玉頓住腳步,見杜陵春面色難看,低聲安慰道:“司公放心,我不亂走。”
他說完,拍了拍杜陵春的手,然后輕輕掙脫,走到廊柱旁邊,微微用力取下了上面插著的一支箭。將箭桿上穿著的紙攤開,卻見是又一首詩,不由得狠狠皺眉。
杜陵春見狀也顧不得什么,快步走到他身邊,將紙抽過來看了眼,卻仿佛看到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瞇了瞇眼,面色陰沉的冷笑出聲:“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取我性命!”
他指尖用力攥緊,力透紙背。
那紙上是宋朝張先的一首詩:杜陵春,秦樹晚。傷別更堪臨遠。南去信,欲憑誰。歸鴻多北歸。小桃枝,紅蓓發(fā)。今夜昔時風(fēng)月。休苦意,說相思。少情人不知。
這詩名為《更漏子·杜陵春》,那么沖著誰來的自然也不而喻。
公孫琢玉下意識攥住杜陵春的手:“司公莫擔憂,我保護你?!?
公孫琢玉第一次這么有責任心。
當初他剛剛重生的時候,余氏婆婆在外擊鼓鳴冤,師爺催促著他出去審案申冤。公孫琢玉不愿去,說:“死的不是我家里人就行”,可沒成想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到底也輪到他頭上了。
忽而感同身受……
杜陵春心想京律司高手無數(shù),公孫琢玉一個只會審案破案的文官,哪兒用得著他來保護。但睨著對方神情緊張的臉,卻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不自覺抿唇,心慌亂如麻:“你顧好自己便是!”
公孫琢玉低聲道:“自然是司公更重要……”
說完又道:“看來那駱劍鳴確與兇手脫不了干系。”
杜陵春看向他:“此話何解?”
公孫琢玉道:“那兇手每次殺人,中間必然間隔三四天的時日,自有規(guī)律可循。但他昨日才殺了白丘,且被我?guī)煾杆鶄?,無論如何都不該再動手。今早駱劍鳴剛以嫌犯身份被押入京律司,他便急匆匆出手,為的就是替他洗清冤屈?!?
杜陵春不管兇手為何出手,但殺到他頭上來,必然要千刀萬剮才能泄了心頭之恨,冷冷一笑:“那我便等著他過來?!?
公孫琢玉還是放心不下:“司公不必擔憂,從今日起我寸步不離,直到抓住兇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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