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陸星哲也不能。
“出去。”
夜色沁涼,席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調(diào)平靜,依稀是他剛出道的樣子,像一顆未經(jīng)打磨的原石,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最后浸在了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里,再看不出本來面目。
陸星哲沒有動,他維持著剛才被推開的姿勢,蒼白的下唇有些許血痕,過了一兩秒,才從沙發(fā)上緩緩站直身形,一縷頭發(fā)從額角耷拉下,莫名狼狽。
室內(nèi)有片刻靜默。
陸星哲勉強站穩(wěn),又因為重心不穩(wěn),后退了小步,他伸手抹去唇角血跡,不在意的笑了笑:“原本還想看看你的笑話,不過算了,沒意思?!?
也許是出來的太急,他褲腿膝蓋處有些許摔過的灰跡,肩上空空蕩蕩,從不離身的相機也沒有帶著,轉(zhuǎn)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陸星哲是個瘸子。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在全網(wǎng)謾罵席年的時候,拖著一條瘸腿再重新回來找他。
也許是為了欣賞他跌落神壇的狼狽樣子,也許是為了別的……
夢境逐漸淡去。
休息室的燈光閃爍了一下,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這個聲音不知哪里刺激到席年,他光怪陸離的夢中又響起了某種無機質(zhì)的冰冷機器音。
叮!發(fā)現(xiàn)渣男目標
系統(tǒng)綁定中……
綁定成功,啟動改造程序……
長椅上躺著的男子聞呼吸忽然急促起來,指尖不自覺攥緊,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迫切的想掙脫什么,最后倏的從長椅上坐起身,瞳孔緊縮——
像是即將溺斃的人終于逃出生天。
一個淺淺的藍色光團靜悄悄落在了他面前。
叮!宿主?
“……”
空氣一片靜默。
席年緩了緩呼吸,并沒有說話,他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閉眼靜坐在原處,并不搭理這個稀奇古怪的東西。
哪怕對方給了他第二次重來的機會。
叮!親愛的宿主,上輩子的事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希望你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系統(tǒng)君也會在旁監(jiān)督的哦!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知道的是因為席年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這個自稱渣男改造系統(tǒng)的東西相當神秘,每天除了在耳邊高喊一些沒營養(yǎng)的心靈雞湯,很少吐露什么消息,席年只隱約知道它似乎想改造自己,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改造?
席年心想,沒什么可改造的。
有人天生善良,有人天生卑劣,而他剛好是后者,不需要強行改變什么。
眼見第一任宿主又露出慣有的淡漠神情,009號系統(tǒng)感到有些苦惱,它圓滾滾的藍色身軀像果凍似的抖了抖,又重新查看了一遍宿主的資料。
席年上輩子為了出名不擇手段,最后身敗名裂,墜樓自殺,臨死前恰好被星際執(zhí)行官選中改造,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
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一切都是最初的。
系統(tǒng)希望他能做出一個不同的選擇。
席年似乎尚未從前世的情緒中脫離,誰也不想搭理,他并不知道面前的系統(tǒng)在將來會有多煩人,用手背覆住眼皮,似乎打算再睡一覺,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瘦高的男子忽然急匆匆走進了休息室,左右張望似乎在搜尋著什么,待瞧見席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用手中卷成筒形的報紙用力敲了敲長椅。
“席年,比賽都快開始了,你還在這兒睡覺?!不想混了趁早收拾東西滾,我還能省點心!”
男子顴骨高瘦,面相精明,看起來不好相與,席年坐直身體,瞇了瞇眼,發(fā)現(xiàn)他有些面熟,從久遠雜亂的記憶中翻找半天,后知后覺的想起面前男子是自己剛出道時的經(jīng)紀人孫銘。
不出名的小透明沒什么話語權(quán),更遑論席年這個時候可以算是糊穿地心,孫銘手底下帶了五個藝人,知名度普遍不高,不溫不火的混日子,席年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星運會》男子射箭組共32人參加,排名賽中蘇格第一,席年倒數(shù)第一,淘汰賽他們被分到一組進行pk。
二人是同一家娛樂公司的藝人,要不是怕影響蘇格出風頭,席年就算缺賽恐怕孫銘也懶得管。
席年在想事情,落在孫銘眼中,就是不聽話,他揚起手中的報紙,重重落在椅子邊緣:“跟你說話聽不見嗎?聾了還是啞了,這次算便宜你小子,等會兒和蘇格比賽的時候,記得借著他蹭幾個鏡頭……”
他語未盡,猝不及防對上男子漆黑的眼神,聲音戛然而止——
孫銘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暗沉翻涌,藏了數(shù)不清的負面情緒,但仔細看去,又只??帐?。
席年緩緩從長椅上起身,頎長的身形極具壓迫性,他眼中帶著未來得及散去的陰郁,看了讓人心底發(fā)涼。
孫銘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虛張聲勢道:“你……你瞪著我干什么,還不趕緊去熱身!”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席年還沒學過射箭,加上手腕受傷,成績七零八落,是男子組唯一一個脫靶的選手,節(jié)目大熱時被網(wǎng)友當成笑料,和蘇格簡直天差地別,相當丟人。
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席年已經(jīng)忘了,反正他淘汰賽就被pk下去了,身上花瓶藝人的名號好幾年才堪堪甩脫,迎著孫銘的視線,他拿起外套,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離開。
蘇格已經(jīng)熱身完畢,正坐在一旁和教練低聲探討著什么,不經(jīng)意抬頭瞥見席年,又視若無睹的收了回去,只拿他當空氣,沒有嘲笑也沒有不屑,卻比那更扎人心肺。
席年不理,走進練習室取了一把反曲弓,他帶上護指套,又纏上護弓繩,將器具檢查了一遍,看起來沒有半分緊迫,似乎對接下來的比賽并沒有什么興趣。
席年試了試弓弦的拉力,又取下一支箭,這才張弓搭箭,對準遠處的箭靶,瞇著眼一點點調(diào)整位置。
練習室很靜,與外間的喧囂隱隱形成兩個極端。
時間分秒不停的流逝著,手臂肌肉因為過度緊繃已經(jīng)浮現(xiàn)些許酸麻感,他瞇了瞇眼,指尖微動,終于松開弓弦——
“嗖!”
只聽一聲輕微的破空聲響起,箭身殘影一閃而過,帶著破竹之勢直直射向了靶子,不偏不倚正中圈靶,尾羽還在輕輕顫動。
正十環(huán)。
練習室的門半掩著,并沒有人看見這一幕,席年不著痕跡的動了動手腕,然后放下弓箭,轉(zhuǎn)身離開,算是熱身完畢。
比賽即將開始,場上的歡呼聲也愈發(fā)熱烈,幾乎滿場人都在喊著蘇格的名字,畢竟第一名pk倒數(shù)第一,結(jié)果毫無懸念。
有好事的網(wǎng)友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開貼,下注第二季的冠軍是誰,蘇格的粉絲也不甘示弱,四處投票刷數(shù)據(jù),樓層肉眼可見的往上增加。
“今年男子組射箭冠軍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蘇格了,他以前高中參加過射擊俱樂部,比第二名的俞凡還是要強上一點的?!?
“蘇格射箭的樣子太帥了啊啊啊啊?。〖龥]射在靶上,射在我心上了!太平洋是我為他流的口水!!”
“話說這次跟蘇格pk的九號,叫什么名字?席年?”
“就是席年,男子組唯一脫靶的那個,蘇格跟他比賽pk,這不是大炮轟蚊子嗎,雖然知道明星不是專業(yè)運動員,但下次節(jié)目組請嘉賓能不能篩一篩,弓都拿不穩(wěn),來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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