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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原本趙長卿只知道永安侯府要歸還蘇家嫁妝,這事,因事涉侯府,再加上蘇神醫(yī)如今也是帝都有名的人物,消息稍微靈通的人都聽說了。夏老太太還問趙長卿是不是蘇白家的事,后來知道是蘇神醫(yī)妹妹的嫁妝,夏老太太還念叨了幾句。

后來李老太太過去撒潑,永安侯府丟了臉面,趙長卿也沒在意,反正蘇澎又沒吃虧,她跟永安侯府也不熟。這個時候,趙長卿還不知道蘇白指責過永安侯會人的事,這事,還是夏恭人過來說,趙長卿才知道的。

永安侯府的事與夏恭人的利益息息相關(guān),永安侯長子已被冊世子,是夏恭人嫡親的外孫。如無意外,永安侯府的爵位財產(chǎn)都是由她外孫繼承的。

故此,夏恭人對永安侯要歸還蘇夫人嫁妝一事深為不滿,只是,她再管不到永安侯府的事。不過,這并不妨礙她表達自己的意見,尤其是得知女兒因此事吃了掛落,夏恭人簡直恨透了蘇家人。她到夏家與夏老太太說話,想到趙長卿與蘇家是極親密的,特意對趙長卿道,“說是蘇夫人的嫁妝,誰不知道先侯爺夫人是蘇夫人嫡親的姑媽。蘇夫人少時便父母雙亡,她能有什么嫁妝,無非還是侯府的產(chǎn)業(yè),拿出來給她充充門面。這事兒,無人不知的。虧得如今蘇家竟好上門來要嫁妝?哪里有蘇家的東西,就是那個蘇神醫(yī),小時候也是吃永安侯府的飯長大的。真虧他張得開嘴要嫁妝!”

“還有小蘇探花,平日都說他知書識禮,是個明白人。究竟與蘇神醫(yī)是什么關(guān)系,不過是姓了蘇,便以蘇氏族人自居,還口口聲聲說這里不是那里不是,雞蛋里都能給他挑出骨頭來,直把永安侯氣得吐了血!虧得永安侯一片真心待他如子侄哪!那良心不知是不是叫狗叼了!”夏恭人越發(fā)道道,“我聽說蘇先生是教過侄媳婦的,外頭人說她明白,卻教出這樣的糊涂兒子,可見明白也是有限的。要我說,侄媳婦還是不要跟這樣的人家來往為是?!?

夏恭人自覺四品誥命,又正在氣頭上,且素來不將夏家放在眼里,對著趙長卿便是好一頓抱怨。趙長卿聽她說完,接著也就永安侯夫人的事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就是上面那些話,不再復(fù)述。當時便將夏恭人噎個好歹,夏恭人起身道,“我是好意來給你提個醒,既然你這樣說,我實在不是該來的!”

趙長卿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椅中,沉聲道,“我自小跟著蘇先生念書,先生如同我的母親是一樣的,阿白就是我的弟弟。伯娘到我家來指責我母親弟弟的不是,我不過是效仿伯娘說一說伯娘女兒的不妥之處罷了。伯娘該不該來我不知道,但伯娘不能欺人太甚是真的!”好端端的誰也沒請你來,可來了就這樣大放厥詞,這是成心來找晦氣來了嗎!

“你把那樣的人家,那樣的人視為母親弟弟!”夏恭人豎著眉毛,諷刺道,“若我沒記錯,侄媳婦娘家姓趙的吧?!?

“伯娘的記性當真不錯,我記得伯娘娘家姓陳,那位上秘折參我、又指使御史去參梨果的陳郎中就是伯娘的族兄,對吧?”

夏恭人高抬著下巴,道,“身正不怕影邪,若真自身行得正,何懼人?”

“原話奉還。永安侯夫人若行得正,心里沒鬼,何懼人呢?”趙長卿淡淡道,“伯娘是永安侯的岳母,您既然對侯府之事有所不滿,直接去同永安侯說就是。在我家來說,是想我替您將您的意見告訴永安侯嗎?”

夏恭人走時險吐三升血,更讓夏恭人郁悶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就像傻瓜一樣,一句話都不知說。她本是長輩,與趙長卿說是道非的深覺有*份,何況又沒說過人家?這個時候,兒媳婦若能接盤再好不過,結(jié)果,夏大奶奶、夏二奶奶只知手足無措,簡直半句話不知道說,比啞巴還沒用。

夏恭人氣哄哄的走了,趙長卿也十分來火:這個賤人,敢跑到她家里來指責她!

夏太太正想勸趙長卿兩句,就見趙長卿握住的一只扶手噼噼啪啪碎成齏粉,夏老太太等頓時看傻了。趙長卿深深的吁了一口氣,夏老太太忙道,“不值當不值當,可別生這么大的氣。”她半點不敢說趙長卿不是了。我的天哪,這是什么功夫啊!嚇死個人咧!

夏姑媽也道,“是啊,氣壞了身子不值?!笨汕f別發(fā)狂拆房啊。

夏姑媽私下與夏老太太道,“天哪,都說文哥兒他媳婦有武功,不曉得這樣厲害喲?!?

夏老太太道,“你說,她會不會欺負文哥兒?”這要動起手來誰擋得住,恐怕一家子加起來都不夠趙長卿一根手指彈的。

夏姑媽道,“不會吧??次母鐑好刻鞖g歡實實的,哪兒像受欺負的樣。倒是文哥兒媳婦娘家兄弟成親,咱們還是多備些禮給她娘家兄弟,別叫她挑了眼?!币郧八阌X著趙長卿厲害不好惹,但,此時夏姑媽才覺著趙長卿不是不好惹,而是根本惹不起。幸而夏恭人走的早啊,真惹毛了趙長卿,會不會把夏恭人當這扶手捏碎了骨頭都不好說。

欺軟怕硬二人組母女頗是心有靈犀,夏老太太道,“略厚些也好,這都是實在親戚?!庇绕淙缃裣奈男㈨標?,趙長卿的態(tài)度也有轉(zhuǎn)變,更兼趙長卿露了這一手,夏老太太已經(jīng)心下決定與趙長卿好生相處了。

夏姑媽有些擔心夏恭人,“族嫂該不會跟咱家斷絕往來吧?”

欺軟怕硬勢利眼=夏老太太道,“過幾天再說。她也是,這永安侯府跟蘇神醫(yī)的事,怎么就說到咱家頭上了。人家蘇探花也是探花,文哥兒與蘇探花關(guān)系多好,難道咱家能不跟蘇家往來么?玉姐兒不是還帶著蓮姐兒去過蘇先生那里么,咱家跟蘇家有交情,可不能斷。蘇探花眼瞅著就要娶侍郎家的閨女了,我聽阿文說,侍郎是正三品的大官,比你族兄的官還大呢。”

夏姑媽想到蘇白能娶到侍郎家的千金,便有說不出的羨慕,道,“娘,你說怎么蘇探花這般好運道,硬叫三品大官看中了呢?!?

夏老太太道,“阿文以前不是就說過么,那是福姐兒她娘做的媒。”

夏姑媽感嘆,“可惜咱們跟福姐兒她娘不熟,要是熟的話,也請她給咱們蓮姐兒說門親事。不用三品大官兒,四品家的我也樂意?!?

夏老太太聽這話都不得勁兒,說長女,“你別盡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若這樣心高,蓮姐兒這親事難成。還是腳踏實地的想一想,高門娶婦,低門嫁女。這老話再錯不了的,就尋個尋常些的人家,蓮姐兒嫁進去,丈夫敬重,公婆也厚待,享一輩子福。真嫁到那高官人家,咱家惹不起,若是蓮姐兒受委屈什么的,到時家里想給她出頭,有心也無力哪?!彼钠犯吖?,夏少卿家就是正四品,真虧長女說得出口,這不是做夢是什么。眼瞅著趙蓮一日大似一日,夏老太太心里也為外孫女急。

夏姑媽笑,“娘,我就說一說,還不許我白日作夢啦?!?

夏老太太一笑,“還是正經(jīng)想想媒人說的兩家,雖是京郊人家,家里也有上千畝田地,不算窮了。家中子弟雖無功名,可哪兒有個個兒就似阿文這樣年紀輕輕便能把功名考下來的呢?!?

夏姑媽道,“我知道。我這也急呢?!?

椿齡院里母女兩個為趙蓮的親事著急,夏文落衙回家,見趙長卿臉色不好,不禁問道,“怎么了?不身子不舒服么?”

趙長卿道,“險沒氣死我?!卑严墓诉^來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對夏文講了,“自來與咱家說話就是頤指氣使,好像多高人一等似的。明明是蘇叔叔家的東西,若不然,永安侯府何必還回去?伯娘心疼東西,總覺著蘇叔叔不出現(xiàn),那筆嫁妝就是永安侯府的。人家永安侯都沒說什么,痛痛快快的就要還的,偏生遇著李老太太去攪局,丟盡臉面。聽說,連蘇叔叔的臉都給撓花了。阿白又不是木頭,難道不能說幾句公道話?要我說,永安侯夫人做的就是不對,她是一府主母,既不聾也不瞎,李老太太去侯府的事她能不知道?她既知道,就該著人攔著李老太太,別丟臉丟到外頭去!永安侯夫人只當別人是傻子,坐等好戲,丟得還不是永安侯府的臉?”

“伯娘也可笑,惹不起蘇家,惹不起永安侯,一兜子火來咱家撒,跟我說阿白如何如何不好,還說先生不好,闔著天下就她一個好的!還叫我不要跟蘇家來往!她這是在自家霸道慣了,準備也來當咱家的家了!”趙長卿說起來都是一肚子火。

夏文顧不得換衣裳,坐下來勸她,“一點小事,值不當生氣。正好,趁熱打鐵,我去族伯家把事說一說,總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若不過去,還不是伯娘說什么是什么?”

“這也好?!毕劝呀腥舜蚵牭挠腊埠罡氖抡f了一遍給夏文知道,好讓夏文心里有數(shù),趙長卿道,“伯娘素來勢利,當初咱們剛來帝都,你只是舉人,咱們上門請安,早早的送了信兒過去,頭一回去都見不著人的。如今你中了進士,做了翰林,咱家日子好過了,她便親熱起來。就是這面兒上親熱,怕也是看你是個官兒,心里定還當咱們打抽豐的一般,要不她也不能這樣過來咱家指手劃腳。你看她跟別人何嘗如此了?!?

夏文又勸了趙長卿一回,趁著天色還亮,去了夏少卿府上。

真正覺著日子難過的是夏少卿,反正是各種不順。女婿家還嫁妝還得滿城風雨,閨女回家訴苦,老妻又出去把族人給得罪了。夏少卿先安撫夏文,“婦道人家,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就是這么個脾氣。別與她一般見識,你伯娘興許是年紀大了,喜怒不定的,每天都要喝大夫開的寧神湯方能好些,我平日里都說少叫她出門。這話只跟你說了,幸而是去你家,若是去別人家,豈不惹人笑話。蘇夫人身后無子,何況又是那樣離逝,這些年,侯爺心里很不好過。只是蘇神醫(yī)行蹤飄忽不定,不然,早將嫁妝如數(shù)奉還了,哪里等得到今日。這筆嫁妝,自蘇夫人離逝后便立刻封存的,二十來年,未動分毫,可見侯爺磊落?!?

“倒是你姐姐受了冤,李老太太的脾氣,闔帝都是出了名的,誰管得了她?你姐姐是侯府夫人,因李老太太是侯爺生母,當真是說不得碰不得的,別提多為難。偏生李老太太有個不是,別人先得尋思到她頭上。何況,蘇夫人是元配,她是繼室,本就尷尬,又事關(guān)蘇夫人的嫁妝,偏生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出了差子,你姐姐是百口莫辯哪?!毕纳偾鋰@道,“原本好端端的一樁事,鬧到現(xiàn)在實傷情分。又叫你媳婦受了委屈?!?

夏文溫聲道,“這哪里說得上委屈不委屈的,咱們不是外處。我回家聽說此事,擔心伯娘生媳婦的氣,特意過來跟伯娘請罪?!?

夏少卿道,“別這樣說,你這媳婦娶得好,真得難得,旺夫旺家。你們與蘇家的情分,那是患難之情,非同一般,何況蘇探花我也瞧著極好的。就是蘇先生,那是你媳婦的先生,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生之情,如同父子,好比母女。別說蘇家沒錯,就算蘇家有錯,若你媳婦聽任你伯娘說蘇家的不是只知唯唯諾諾,反是有限了。”看來夏家與蘇家關(guān)系匪淺啊。什么師生父子,若還信這一套,夏少卿混不到今天。只是,他不是個沒眼力的人,趙長卿都能為蘇家同夏恭人翻臉,那么起碼說明在趙長卿眼里心里,蘇家于她更為親近。夏文都親自來了,夏少卿也不會愿意將兩家關(guān)系搞僵。他已經(jīng)老了,夏文還年輕,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夏少卿是明白的。

這伯侄二人,一人老狐貍,一人亦圓滑,和和氣氣的將事說開,便罷了。

自然,送走夏文后,夏少卿難道去說老妻兩句,“咱們自己在家念叨念叨便罷了,何必把事拿到外頭去說?”

夏恭人氣的,回家喝了兩劑寧神散都不管用,捶著胸口道,“本就是蘇家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還不許人說了?虧得我們平日里那樣提攜阿文他們夫妻,這瞅著蘇家要攀上高枝,立刻就給我臉子看。虧得他們還沒飛黃騰達呢,不然,他們眼里還有誰?”

夏少卿道,“文哥兒他媳婦與蘇家本就不是一般的交情,你這樣上門子,豈不是自討沒趣?何必把臉撕破?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

蘇恭人氣得眼中淚光閃爍,“我那大嫂,說是潑辣些,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那姓蘇的,虧得他還是大夫,怎么一點仁心都沒有,把我大嫂臉都抽紫了,腫得老高,牙都掉了兩顆。我去看她時,話都說不清楚。還有那蘇探花,咱們閨女招他惹他了?當著那些人的面說咱閨女的不是,以后叫閨女如何出去走動見人哪?若不是蘇探花那沒天良的臭嘴,閨女也不能叫侯爺給誤會了!咱家與蘇家不共戴天,阿文既是咱們夏家人,就該跟咱們同仇敵愾!哪知竟是這樣沒良心的小崽子!兩只富貴眼,一顆勢利心,咱家還興旺著呢,不過是侯府有些小波折,那小夫妻嘴臉立刻就上來了。平日里我總說你是傻實在,對這個關(guān)照,對那個提攜,究竟誰知你的情呢?以后還是遠著些好?!?

夏少卿道,“都是親戚,面兒上過得去就好?!?

趙長卿不買賬,夏恭人生氣也只能往自家生了。倒是沒過幾日,夏姑娘過來說話,夏恭人忖度著,夏姑媽定是來說情賠禮的,原本打算給夏姑媽個閉門羹不見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夏姑媽素來趙長卿不合。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話夏恭人不會說,道理可是明白的。

夏恭人轉(zhuǎn)念便命人請了夏姑媽進門,夏恭人所料無差,因前幾天的事鬧得大家臉上不好看,趙長卿素來干脆,等閑人甭想叫她低頭的。夏老太太夏姑媽母女兩個商量著,還是到夏恭人這里圓活圓活,這事兒,夏老太太不合適,她老人家輩份高,叫她過來同夏恭人說好話,夏老太太不大樂意。何況,夏老太太心里也是愿意孫子同蘇白親近的。至于夏太太,在夏老太太心里根本上名號,素來不中用的人,夏老太太信不過她。于是,事情便交給了夏姑媽來辦,夏老太太還交待了夏姑媽幾句話,道,“你就說,文哥兒媳婦年輕,脾氣直,都是親戚,說話難免有不提防的時候。”

夏姑媽與夏恭人說起話來,夏恭人笑,“以往你說文哥兒媳婦不識道理,我還不信。如今是見了真真兒的了?!?

夏姑媽一萬個慶幸的模樣,“嫂子你那天真是運道好,你不知文哥兒媳婦的厲害,她捏這椅子扶手就像捏河沙一般,頃刻間便成齏粉。沒親眼見過,不知她的厲害。您以后可別惹她了,真惹急了她,傷著您就不好了?!?

夏姑媽完全一片好心哪,她自覺與夏恭人交情好,方善心善意的給夏恭人提個醒。夏恭人一聽這話則更是來氣,譏誚道,“要依你說,我還得感激她沒傷著我了?”

夏姑媽實誠道,“感激不必,倒是嫂子你運道好是真的。”

夏恭人氣煞:這混賬女人真的是來賠不是的嗎?。?!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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