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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小說網(wǎng) > 歡喜記 > 第86章

第86章

趙長卿回家的路上不禁想,是不是當年,凌騰也是這樣恭維趙蓉,暗地里討得趙蓉歡心,才能讓趙蓉這般一生兩世死心塌地的喜歡著他。||

其實,就是趙長卿也得承認自己的虛榮心,被凌騰恭維的感覺很不錯。

真是奇異,前世的她對于少年時代的凌騰并沒有太多的記憶,那時,她只是知道凌騰念書不錯,是親戚們稱贊的對象,出色的令她不敢直視。直至后來兩家締結(jié)婚姻,她真正嫁給凌騰,對于凌騰的認知才鮮明起來。

她為凌家婦的幾年,憋憋屈屈,窩窩囊囊……現(xiàn)在想一想,早早過逝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那樣的人生。

那樣失敗的人生。

一行人到家后先去趙老太太那里請安,趙老太太笑問了幾句,知道都好,便打發(fā)兒孫們各去休息。趙長卿在永福的服侍下缷了釵環(huán),換了家常裙襖,又看了一回屋里的花,永福捧來甘菊茶,趙長卿笑,“我去蘇先生那里,你也去歇歇吧,出去這一整天,也累了?!?

永福取了件厚料子披風,笑,“那我在屋里做針線。”她的針線正經(jīng)沒趙長卿好,不過,趙長卿常指點她,故此進步頗大。

趙長卿道,“天黑了,你做針線便把燈點起來,別摸黑做,倒弄壞了眼睛?!?

永福服侍著趙長卿穿上披風,又給她圍了個小毛圍領(lǐng),道,“一早一晚的風最涼,姑娘在院子里也要留意,莫著了風?!?

趙長卿笑了笑,攏好披風便去了。

原本趙長卿想去蘇先生院里,卻正巧遇到趙蓉自西耳房出來,趙蓉笑,“姐姐也來娘親這里嗎?”趙長卿果然是大有長進了,前世的趙長卿何曾有這樣的靈光?再說,那時,哪怕趙長卿再如何渴望親近母親,縱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趙長卿不知趙蓉又回味了一遍前世,只是,既然遇到,她便與趙蓉一并去了凌氏屋里,趙勇也在。趙長卿笑問,“母親,阿寧呢?”

凌氏笑,“換了衣裳就去找阿白玩兒了,剛剛白嬤嬤進來說,兩人去尋梨果了??催@名字取得,長寧長寧,竟是沒一刻安寧。”

趙長卿看了一回趙長宇,笑,“男孩子可不就要這樣活潑才好,要是天天悶在家里跟大姑娘似的,母親更得著急了?!?

凌氏唇角帶笑,如今她兒女雙全,丈夫體貼,可謂樣樣得意。凌氏笑問,“今天看你們跟阿騰在一起說了好半天的話,都說什么了,明明經(jīng)常見的,還有這許多話說?!?

趙長卿道,“都是閑聊,種花種草念書之類的,騰表兄是念書的人,他現(xiàn)在學問比以前好了,書上的事我倒是搭不上話。倒是阿蓉,能跟騰表兄說說詩詞曲賦的?!?

趙長卿并不是鐵石心腸,她與凌騰前世幾年夫妻,窩囊憋悶而死?,F(xiàn)在想想,真不怪凌騰不喜歡她。自己前世的窩囊廢模樣,莫說凌騰,便是現(xiàn)在的趙長卿每每想來,她自己一樣不喜歡。凌騰只是坐視她憋悶死自己而已,又不是凌騰殺的她。

凌騰不是菩薩,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喜歡的妻子,坐視這樣的妻子去死,于凌騰,并不是艱難的抉擇。畢竟,只有她死了,凌騰才能娶到合乎心意的女人。

如今重活一遭,凌騰對她實在沒有半分不好。趙長卿不是尋常的孩童,這些年,凌騰對她的親近,她感覺的出來。

她早放開前世之事,只是,她與凌騰,也只能是表兄妹了。再進一步,絕無可能。

倒是趙蓉,這般對凌騰心心念念,趙長卿真不介意適時的幫趙蓉一把。在前世,凌騰與趙蓉一起心知肚明的等著她死。及至今日,那些滾滾的怨恨逐漸消散,趙長卿反是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凌騰同趙蓉其實是很般配的。

不過,趙長卿這樣在凌氏面前給趙蓉鋪路,趙蓉面兒上并沒有什么歡喜,反是一幅郁悶的模樣對凌氏道,“騰表哥每次都跟姐姐說好久好久的話,我插都插不上嘴。”

凌氏笑著摸摸小女兒的頭,“你年紀還小,等你大了,就能一起說笑玩耍了?!?

趙蓉又道,“我聽三表姐說,騰表哥功課非常好,學里的先生可喜歡他了。”

凌氏笑,“是啊,你表哥每年都得學里獎勵呢?!?

趙蓉愈發(fā)裝模作樣,好奇的問,“娘親,表哥念書這樣好,以后會不會考舉人,考進士?”

趙長卿打量趙蓉一眼,實在懶得看趙蓉裝乖賣癡,轉(zhuǎn)而問,“母親,今天來給大姐姐插戴的陳三太太真是好生富貴氣派,陳三太太是大姐姐婆家的什么親戚?。俊?

凌氏笑,“算起來是你大姐夫嫡親的嬸娘,你大姐夫的父親是兄弟三個,這個小弟弟最有出息,在知府衙門做著司獄的差使?!?

趙長卿有些不解,道,“一個司獄,正九品的小官而已。我看陳三太太那一身體面,知府太太也不過如此了?!毖瞄T里縱使有些油水,難道會豐富至此?

趙勇見趙長卿知曉司獄的品級來歷,便笑著為她解惑,道,“別小看這九品小官兒,正經(jīng)油水豐厚。你想想,知府衙門的案子都要經(jīng)司獄的,只要打點案子,哪個能不經(jīng)司獄這道關(guān)口?”

趙長卿果然一點就通,笑道,“那就難怪了。我雖不知司獄,不過,看大舅舅做書吏這幾年,雖無品級,我看大舅舅家的日子也寬裕了許多。”

“是啊。”當初凌大舅為了弄書吏的差,一百兩銀子都是幾家親戚湊的,現(xiàn)在想想,這銀子花的當真值。凌氏笑,“你大姐姐的親事已經(jīng)定下了,在家呆不了一二年,平日里閑了多去看看你們大姐姐。”

趙長卿道,“不用母親說,我跟阿蓉也會常去的?!?

趙蓉道,“我聽三姐姐說,大姐姐在繡很多嫁妝,我還不會動針線,倒是姐姐,同大姐姐素來交好,姐姐要不要幫著大姐姐繡呢?”

趙長卿笑,“有二姐姐三姐姐,用到我的地方有限,等我去問大姐姐就好。我到時另有禮物送給大姐姐。今年也是楚姐姐的及茾之年,定會大辦及茾禮,母親,我想著繡個插屏送給楚姐姐,你說好不好?”凌大姐及笄的時候,趙長卿送了一對梅花樣的金釵,也相當?shù)馁F重了。

凌氏點頭,“還是你記性好。你跟楚姑娘素來交好,是該早些準備。要用什么料子繡,還有什么樣的繡線,只管跟白嬤嬤說。等你繡好了拿過來,我再叫人出去鑲嵌?!?

趙長卿笑,“我知道?!?

趙蓉心里也有了主意,跟趙長卿打聽,“姐姐打算繡什么花樣?”

趙長卿實在太了解趙蓉,她微微一笑,“現(xiàn)在保密?!?

趙蓉軟聲細語的同趙長卿商量,道,“要是姐姐還沒想好,等姐姐想好什么花樣告訴我,我寫首詩,姐姐一并繡上去,也算我對楚姐姐及茾禮的祝福。姐姐說,可好?”

“不好不好?!壁w長卿笑吟吟的,“要繡的花樣子,我早就準備好了,沒地方繡詩。你要是想送楚姐姐及茾禮,只管備好,到時一起帶去就是。你也不要總想著做詩,難道除了做詩就不會做別的了?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已經(jīng)會給母親爹爹做襪子了。看你現(xiàn)在,一日大似一日,針都沒拈過幾回,可不能總這樣了。”

趙蓉立刻一臉深受委屈的模樣,趙長卿知道她慣會如此作態(tài),心下有說不出的厭惡,面兒上裝出親熱來,握著趙蓉的手,語氣柔軟,拿出長姐的架式對趙蓉諄諄教誨道,“咱們是親姐妹,我才跟你說的。阿蓉這樣聰明,做詩的事都難不到你,針線什么的,只要稍稍用心,就比世人都強了。你只管聽我的,做詩雖要緊,女紅廚藝也要用心學啊?!?

趙長卿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樣,趙蓉硬是沒敢眼淚汪汪一回,她只得配合的點頭,乖巧的應(yīng)了聲,“是,我知道了?!?

趙長卿摸摸她柔軟的小臉兒,笑,“真乖?!?

凌氏欣慰道,“長卿越發(fā)有做姐姐的樣子了?!?

趙勇笑,“是啊?!彼罘判淖钜兄刈顚檺鄣暮⒆?,莫過于長女了。

趙蓉用過晚飯給凌氏熱敷后腰后回自己的房間,吩咐宜華道,“以后白日無事,你就練習刺繡。料子繡線我都會給你準備好。”

宜華忙低聲應(yīng)了,淺聲勸趙蓉道,“大姑娘較姑娘年長五歲,針線活好些也正常。”

趙蓉冷笑,“你知道什么!”除了她,誰人能知趙長卿的底細!哪怕少時只是懷疑,這幾年看了趙長卿的繡活也能明白,趙長卿同她一樣,竟然詭異重生!

若是往昔,她何曾將趙長卿放在眼里!只是,重生的趙長卿不知是什么緣故,竟變得這般厲害難纏!連同凌騰也……

想到凌騰,趙蓉心下微酸,彼時凌騰的眼里何曾留意過一個趙長卿!如今,凌騰的眼里恐怕只有趙長卿了!

趙蓉按捺住心里的憤怒,一手按住桌間書冊,對宜華道,“我年紀小,就算學女紅,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學會的。如今有了二弟,娘親那邊的事越來越多,爹娘的衣裳鞋襪,還有大哥與二弟的衣裳,都靠白嬤嬤和娘親兩個,是做不過來的。更不必提咱們的衣裳,稍微有些鑲邊繡花就不知要多費多少工夫。姐姐的衣裳都是她和永福自己做的,我這里就指望你了。你要爭氣,別給人比下去。”

宜華柔聲道,“是,奴婢記下了?!?

趙蓉揮揮手,“好了,你出去吧,我看會兒書?!?

宜華剪了剪燭花,才輕手輕腳的退下。

趙蓉握著書,卻是一個字都讀不下去。自她重生之日起,簡直沒有片刻如意,疼她的母親轉(zhuǎn)而去疼趙長卿了。哪怕她有這樣的天資,人人說她不凡,她也不再是母親眼中最得意的女兒。趙長卿連消帶打的教訓她,父母竟只覺著趙長卿懂事。

真是好笑!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是要自己做針線的?女紅針指?略知一二就罷了,成天埋在繡活里,那是繡娘!若什么都要自己做,還要丫環(huán)婆子做什么!

前世,趙長卿是她最好的丫環(huán),可惜,現(xiàn)在趙長卿如此的不受教!不論她是軟語相求,還是直相商,趙長卿都不會再為她做針線了。那些精致的繡工,漂亮的衣衫,趙長卿自己裝扮起來去接受眾人的欣賞艷羨。

連同凌騰也被裝模作樣的趙長卿所吸引!

男人啊……

趙蓉雖不具備什么大智慧,不過,在男人上面還是有一定認知的。其實大多數(shù)男人,喜歡的并不是女孩子裝模作樣。要知道,西施捧心是美談,東西效顰便是笑話了。

許多時候,容貌比裝模作樣重要多了。

不然,若是生得丑陋不堪,再如何裝模作樣,不過徒增笑料耳。

所以,縱使裝模作樣,也是需要一定資本的。

凌騰在重陽節(jié)前送了兩壇子菊花酒過來,剛巧趙長卿在家。趙長卿穿一身半新不舊的石榴紅裙襖,正在老太太屋里的小炕上守著老太太做針線,見凌騰過來請安,笑著起身,“表兄來了?!?

凌騰見她雖只是身著家常衣裳,偏生棉襖做的肥瘦適中,并不似有些人那般肥大蠢笨,反是腰間掐出細細的一束,□石榴裙便襯得窈窕多姿起來。烏黑的發(fā)只是簡單的挽個纂,頭上并無釵環(huán),而是將一朵盛開的黃\\菊別在發(fā)間,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望來,便叫人心里不自覺的想多看一眼,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凌騰先給老太太行了禮,又與趙長卿見過,笑,“過了中秋就是重陽,今天正好休息。前些天家父買了些不錯的菊花酒,正對著節(jié)氣,便命我送兩壇過來給老太太、姑媽、姑丈嘗嘗?!?

趙老太太對凌騰印象很不錯,笑,“勞你父親想著了。你祖父祖母身子可好?”

說了幾句話,趙老太太便讓趙長卿與凌騰去凌氏屋里說話了。

凌騰道,“外頭冷,妹妹穿件披風再出門?!?

趙長卿笑,“永福已經(jīng)去拿了?!彼砝咸@里,披風就放在隔間,永福取了來服侍著趙長卿披上。凌騰方與趙長卿一并出去。

凌氏見他們表兄妹二人過來,笑道,“剛剛柳嫂子端來的點心,正熱乎乎的好吃?!庇纸邪讒邒呷サ沽瞬鑱?。

趙蓉笑,“娘親還把表哥當小孩子呢?!?

凌氏笑,“本就不大?!?

凌騰笑道,“就算以后七老八十的過來,在姑媽面前照樣是老小孩兒。姑媽肯定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給我好點心吃。”說著就拿了一塊兒咬了一口,道,“還是表妹做的味兒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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