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二太太就派了家里一個姓李的婆子送了一籃果子到趙家,說是給趙長卿吃的,又里里外外說了些賠禮的話。
趙長卿并沒有順情給李婆子臺階下,反干脆俐落道,“多謝二舅媽惦記我,還著你送果子給我吃!你也回去代我向二舅媽問好。至于三表姐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已經(jīng)發(fā)誓再不與她來往!她也沒什么對不起我的,若不經(jīng)這事,我尚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說起來,我還得多謝她讓我有機會看清她的真面目,以后才能長些記性,少上她的當,少吃她的虧!”說完,趙長卿不再理會李婆子,直接出了凌氏的屋子。
李婆子尷尬的直望凌氏,賠笑道,“姑太太,三姐兒的確是知道錯了。昨天我們二太太就罰了三姐兒,不然今天必要讓三姐兒親自來給卿姑娘賠不是的?!?
趙長卿撂下狠話轉身就走,凌氏已心有不悅,只是當著李婆子的面不好發(fā)作趙長卿,便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少不了吵鬧的,一丁點小事,莫叫你們二太太放在心上,還送什么東西,倒顯著生分了。長卿就是這樣的脾氣,她年紀小,過兩日就回轉過來了,嫡親的表姐妹,過幾日就好了?!?
李婆子悄悄松口氣,連連道,“姑太太說的是。家里老太太也時時惦記著姑太太與卿姑娘,平日里常念叨卿姑娘,拿卿姑娘比家里的幾位姐兒還要親呢?!?
凌氏肚子月份大了,精力不大好,應付了李婆子幾句,便打發(fā)她回去了。
待李婆子走了,凌氏冷臉問白婆子,“長卿呢?”
“剛看大姑娘去了老太太院里。”白婆子笑勸,“大姑娘年紀小,一時氣尚未消,又是個直性子人,才說了幾句賭氣的話。待過得幾日,不必太太勸說,大姑娘自然就能想通的?!?
凌氏長嘆,“真不知她這脾氣隨了誰,竟這樣大的氣性,一點子小事還要記一輩子不成?”
白婆子笑,“這能干的人約摸都有幾分氣性的。咱們大姑娘年紀雖小,我總瞧著說話做事倒比我這一把年紀的還明白。三歲看到老,要依老奴說,大姑娘以后定是個能干的人。”邊城民風強悍,并不流行弱柳扶風之美。凌氏對趙長卿頗多挑剔,倒是白婆子,趙長卿直到抱到老太太跟前之前,都是白婆子照顧她。故此,頗有幾分情分。
凌氏擺擺手,“什么能干不能干的,我只盼她聽話,少讓我操心才好?!?
凌氏心里存了事,晚上少不得與丈夫念叨一二。
趙勇笑,“孩子間吵架,哪里值當拿出來說,她二舅母也忒小心了?!?
凌氏嗔道,“這不是怕長卿委屈,二嫂才派人送果子來么。倒是長卿,還不依不饒起來?!?
“那是丫頭還沒消氣,過兩日就好了?!壁w勇靠在榻上摸老婆漸圓的肚子,渾不當回事,反正自家孩子沒吃虧,沒啥需要注意的啊。
凌氏推他一下子,“你就知道一味寵著她,到底是表姐妹,還真要縱得她去賭氣不成?”
趙勇終于道,“哦,那我尋空跟長卿說說?!?
趙勇去老太太院里說話時,跟趙長卿提了一句,“你二舅母都著人來送東西了,長輩的面子總不能不顧,以后你就順情說兩句好話,糊弄過去就成了。”
凌氏擰著帕子瞪丈夫,“這也叫教導孩子的話?”對趙長卿道,“為人當心胸開闊,本就不是大事,親戚之間,你們都是孩子,少不了嗑嗑碰碰。你要總是這樣計較,以后會交不到朋友的?!?
趙長卿道,“我這也不是不給二舅母面子,若是太輕易原諒三表姐,怕她覺著我好欺負,以后得寸進尺!”
凌氏不由笑道,“誰敢欺負你哪!你這么厲害,包管你三表姐下半輩子都不敢再得罪你。”
趙長卿點點頭,“這樣最好不過了?!彼捯粢晦D,不待凌氏發(fā)火便機伶無比道,“再說,我這也不只是為了我自己。眼瞅著母親就要生小弟弟了,若我總是被別人欺負,以后弟弟比我年紀更小,那豈不是更容易被人欺負了!難道以后我們姐弟就是個被人欺負的份兒!母親別管了,我就是得教訓一下三表姐,母親難道忘了,上回她還掐我胳膊呢!”
凌氏自認為不是什么笨人,竟給趙長卿說的啞口無,趙勇哈哈大笑,拍拍妻子的手道,“本來就是孩子們的事,你看咱們閨女想的多長遠,連她弟弟的事都想到了,以后姐弟間定親近的?!?
趙長卿得意道,“這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趙勇贊道,“書沒白讀,明天給你買南香園的點心吃,好不好?”
“好!”趙長卿響亮的應一聲,親昵的倚在父親身畔,問,“爹,你現(xiàn)在怎么總是回來的這么晚呢?衛(wèi)所的差使很忙嗎?”
趙勇摸摸女兒的頭,笑,“新來的楚將軍要整飭衛(wèi)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忙也得裝出個忙的樣子來?!?
趙長卿敏銳的問,“楚將軍?新來的將軍姓楚嗎?”
“打聽這個做什么。”
趙長卿老實道,“朱家老祖宗壽宴時,我遇到個姐姐,也姓楚。楚姐姐說她父親是新從南方調(diào)來的楚千戶?!?
趙勇一笑,“哦,楚千戶是暫代將軍之職,其實跟將軍是一樣的,這個代字沒多少時日就能去掉的?!?
凌氏原對丈夫與女兒一肚子不滿,聞此立刻感興趣道,“喲,你還見到楚將軍家的千金了?”
“就見了一面。”
凌氏笑,“你現(xiàn)在慢慢長大了,出門多交幾個朋友才好。你看,你總是不喜歡你三表姐,我聽說她就在朱家壽宴上認識了不少閨秀?!?
趙長卿捂著嘴巴偷笑,凌氏皺眉,“你這又是做什么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