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寫?!?
柳兒便將筆墨收了起來。
趙長卿出去找老太太說話,趙老太太笑,“正說呢,怎么小梨花兒蹬蹬蹬的跑了?你們拌嘴了?”
趙長卿笑,“怎么會?”就把寫梨花兒名子的事說了,又說小梨花兒他們現(xiàn)在編籃子掙錢的事。
趙老太太點頭,摸摸趙長卿的頭,溫聲道,“梨花兒這丫頭真是能干。難得你們合了脾氣,好好相處?!?
趙長卿應了,又央著老太太教她念了一頁書,凌氏過來商量事情,趙長卿合上書與凌氏打聲招呼,“母親來了?!?
已是九月,凌氏肚子微微顯懷,好在如今天氣轉涼,甚是舒服,即使懷孕,過了孕吐期,凌氏已經滋養(yǎng)的微見圓潤。趙長卿向來不喜歡去主院,凌氏懷孕后懶得動彈,趙老太太并不是刻薄性子,便隨凌氏在自己院里用飯。不知不覺,母女二人竟是幾日未見。這會兒,凌氏見了趙長卿也頗有些新鮮景兒,笑道,“又纏著你祖母念書了?筆墨紙張可還夠用?”
“都夠的?!?
凌氏點點頭,轉而問侯趙老太太早飯用的可好,先聊了幾句家常。凌氏方道,“媳婦想到一事,算著下個月就是外祖母的壽辰,我思量著壽禮要開始料理了,不知母親是什么意思?媳婦好安排預備?!?
這里說的外祖母是趙勇的外祖母,趙老太太的嫡母——朱家的老祖宗——朱老太太。朱家在邊城是頗具名望,按理這樣的人家,哪怕趙老太太是庶女,也不該嫁到小軍戶的趙家才是。這說起來,真是話長了。首先,得先人朱家的敗落說起。
這位朱家的老祖宗朱老太太就很不幸的經歷了朱家敗落的過程,朱家敗落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朱老太太前世不修,嫁了個敗家子的丈夫——朱老太爺。萬幸的是朱老太太能干,不管如何艱難,到底沒叫朱老太爺將產業(yè)完全敗光,更兼朱老太太非但人爭氣,肚皮也爭氣,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還個個都考出功名來。如今長子正在朝中任正三品戶部侍郎,端得高官。
朱老太爺廢柴一個,眼瞅著家業(yè)沒落,結果硬是有運道,三個兒子頂起朱家的天,將家業(yè)打理的較先前更上一層樓。于是,朱老太爺很狗屎運的繼續(xù)著廢柴浪蕩的人生旅程。
奇怪的是,朱家這樣的門楣,何況兒孫并非不孝之人。按理朱老太太再怎么也不該住老家,很該與兒孫同住,得享天倫。結果,朱老太太反是堅守邊城老家,與守家業(yè)的庶子住在一處。
這其中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其原因依然在朱老太爺身上。
與朱老太太的強勢能干不同,朱老太爺少時紈绔,長大敗家,若不是朱老太爺有個慧眼識珠的媽給他相了朱老太太這個媳婦,現(xiàn)在朱家說不得在哪兒個茅坑呢?
朱老太爺一直就是個糊涂人,糊涂了大半輩子,年輕時靠媳婦,等到年老,媳婦不行了,兒子頂上來,他就開始靠兒子。兒子出息后,一早就打發(fā)可靠管事來接二老去帝都就近孝順。朱老太太猶豫一二,朱老太爺卻是等不及,他早想看看帝都城的風光,于是整日在家攛掇老太太。老太太心里牽掛兒孫,便同老太爺一道去了。結果朱老太爺真是天生的惹禍精,一把年紀還在帝都搞出些個花紅柳綠的名聲,簡直丟盡臉面。夫妻這些年朱老太太早把老太爺看透,若是朱老太爺丟的自己的臉,朱老太太眉毛都不會皺一下,反正在她眼里,老東西早便沒臉了。但,這是帝都城,不能給兒子幫忙倒罷了,難道還要扯兒子后腿?
朱老太太尋思兩日,當即立斷的拖著老太爺回了老家邊城。自此便把老太爺緊緊拘在邊城,只要不拖累兒子,隨老東西花紅柳綠去!
要說朱老太爺,對朱家唯一的貢獻就是生兒育女了。
朱老太爺是家中獨子,三代單傳,人丁單薄。但,經朱老太爺多年勤耕雨露,嫡庶子女加起來有十幾口子,別的且不說,人丁足夠興旺了。
朱老太太這個嫡母做的有多心煩,可想而知。
朱老太爺不計成本的生孩子,當年朱家正處沒落,尚未中興,故此如趙老太太這等庶女出身,嫁到趙家這等小軍戶之家也不算稀奇,難得的是朱老太太這個嫡母不算刻薄,庶子庶女的娶妻嫁人,總有一份聘禮嫁妝。
不過,若說感情,也就那樣了。
原本趙老太太同嫡母的關系只是尋常,奈何趙老太太命不大好,年紀輕輕守了寡,一個人帶著兒子過活,不得不倚靠娘家。來往的多了,反是處出幾分感情。就是現(xiàn)在,趙老太太也時不時的帶著趙長卿去朱家看望嫡母。
朱老太太眼瞅著快七十的人了,趙老太太道,“母親說了不大辦,我縫了一身衣裳,這會兒瓜果豐盈,咱們也有果園,你收拾些上好的瓜果存在窖里,到時一并裝好送去。一家子過去磕個頭就是了?!?
凌氏笑應,道,“外祖母性喜清凈,不愛排場。倒是我娘家侄兒在外祖母家族學附學,也想著趁外祖母大壽時盡一份心,母親看合適不?”
趙老太太道,“沒什么合適不合適的。既有這份心,過去就是?!?
凌氏笑,“行,那我先讓人去挑果子?!?
“去吧,叫丫頭們去干就行了,你有身子,別累著。”
凌氏自然的將手放在小腹上,笑,“母親盡管放心,我不是頭一遭有身子,這孩子乖巧的很,并不大鬧騰。如今先安排下去,樣樣齊備,省得臨到頭慌手亂腳。鋪子里有些新料子到,我讓人拿了幾匹新鮮的回來,想著咱們一家四口都裁上一身新衣,到時給外祖母賀壽時穿,也體面?!?
趙老太太笑,“你們做就行了,我衣裳有的是?!?
凌氏笑勸,“哪里還差母親這身衣裳,縱使母親有,也是以前做的了。斷沒有兒孫皆裁新衣,獨落下母親的道理。若母親不肯,我們這新衣裁了也沒臉上身呢?!?
趙老太太笑,“好,就依你?!?
凌氏又說笑幾句,方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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