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周嬸與道士聽得雁回這話皆是愣住。
寂靜維持了很久。
最后周嬸是被蕭老太忍不住的咳嗽聲個(gè)喚醒了神智,周嬸一聲大呼:“哎喲天老爺哎,這小蹄子敢說這樣的話簡直是要反了天了!”說著她扭著屁股走上前兩步,“老娘今天便替蕭老太太收拾收拾你這小蹄……”
話音未落,雁回冷笑一聲,還沒動(dòng)手,只見周嬸忽然腳一崴,自己莫名的就摔倒在地,她哎喲一聲,仿似崴了腳,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叫喚。
雁回眉梢微動(dòng),眼角余光里看見有塊石頭骨碌碌的滾到了一邊。
她本還打算著人販子若當(dāng)真趕跑到她面前來搶東西,她就好好給她個(gè)教訓(xùn)的……不料卻是被這塊石頭給占了先機(jī)。
雁回目光一轉(zhuǎn),看向天曜,天曜只垂著眼眸扶著有些茫然無措的蕭老太,當(dāng)真像個(gè)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假道士要去扶摔在地上呼天叫地喊痛的周嬸,這次雁回一踢腳下石塊,徑直打中道士膝蓋,道士一聲哎喲哎嘿的叫喚著和周嬸摔做一堆。
雁回輕視著他們:“呵呵,道長既然如此厲害,能使人延壽十年,那你現(xiàn)在倒是念個(gè)咒,將你和這潑婦的骨頭給治好呀?!?
周嬸咒罵連天。
道士倒是不說話了,悶不做聲的爬起來,連拖帶拽的拉著周嬸往院外走,嘴里還低聲嘀咕著:“走走走,這小姑娘不好惹?!?
看著兩人踉蹌而出,雁回嫌棄冷哼,轉(zhuǎn)過頭來,只見院里的天曜扶著咳不停的蕭老太太往屋里走去,看也沒看雁回一眼。
從頭到尾他一未發(fā)。但雁回卻在他站立過的地方看見了地上有一個(gè)小小的石頭坑。
雁回心里其實(shí)是驚訝的,她沒想到這妖怪竟然會(huì)在這種時(shí)候幫她。
到了晚上,兩人同住一間房,天曜還是如往常一樣坐在角落里睡覺,一句也沒有提白天的事。倒是雁回在床上躺了一會(huì)兒,沒忍住問:“今天發(fā)現(xiàn),你這妖怪倒也不是個(gè)不講道理的主……雖然你在饅頭里面給我下了咒?!?
角落里并沒有傳來天曜的回應(yīng),房間里陷入了沉默。
摸到了這妖怪沉默的秉性,雁回也不在意,只睜眼看著眼前的漆黑,問:“當(dāng)初你到底是渡了個(gè)什么劫,怎么變成這幅德行的?”
雁回依舊沒有聽到回答,就在她以為今天就要這樣沉默的進(jìn)入睡眠的時(shí)候,那邊忽然傳來一聲自嘲:“我渡過了劫,卻沒渡過人心?!?
而這時(shí),困意涌上的雁回已經(jīng)沒了聽他講故事的閑心,只卷了被子翻了個(gè)身道:“問你話,簡單粗暴的回答就行了,裝什么文藝,大晚上就是容易煽情……”
“……”
沒一會(huì)兒,床上便傳來了雁回呼哧呼哧的均勻呼吸聲。
“倒是心大?!碧礻椎穆曇綦S著窗外刮進(jìn)來的夜風(fēng)消散在寂靜的夜里。
一縷月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前,他看著明亮的月色閉上眼睛,腦海之中又是日復(fù)一日揮散不去的殺伐之聲。
翌日,雁回跟著要下田去干活的天曜,和他打商量:“昨天太累都沒來得及說,今天我和你商量一下,你自己去干活,我去調(diào)查那蛇妖之事,反正我也不跑了,你也不用看著我,這樣或許比較快?!?
說完這話,還沒走到自家田里,雁回便遙遙的看見了那田坎上坐了一個(gè)人。
綢白的衣裳,精致的面容,依舊有幾分呆滯的眼神。
是棲云真人。
她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雁回小步跑了過去,在棲云真人身邊蹲下:“你怎么又一個(gè)人跑這兒來了?”知道棲云真人與先前大不相同之后,雁回與她說話便也輕松自如了許多。
“你家那蛇……不對,那個(gè)瘸腿男子呢?他那么著緊你,不能放你一個(gè)人出來吧?”
棲云真人不答她話。雁回琢磨了一下:“也正好,我要去找他,便一道送你過去吧,你記得回去的路不?!毖慊匾贿呎f著一邊伸手去扶她,但哪曾想手剛碰到棲云真人的手臂,棲云真人卻像被雷電觸了一下似的,猛地一把將雁回的手抓住。
雁回一驚:“怎……”
她對上棲云真人的雙眼,但見棲云真人瞪大著眼睛盯著她,一雙眼睛里又是驚,又是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
雁回打小便被一些小鬼鍛煉出了比尋常人大許多的膽量,但此時(shí)見到棲云真人如此懾人的目光也依舊在這一瞬間起了一背的寒意。
她張開了嘴。
雁回看見她略帶蒼白的雙唇在劇烈的顫抖,仿似有什么話想要說出來,但牙關(guān)卻一直咬得死緊,緊得讓她整個(gè)人都開始有些顫抖。
“你怎么了……”
雁回心內(nèi)忐忑,只覺棲云真人這樣真跟中了什么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