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的手上也包著紗布,可他依然抬手拭掉晴也頰邊的淚告訴她:“下午的時候暗堂就有人跟來醫(yī)院想打聽我的情況,現(xiàn)在我的傷情對這件事起到事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可能得裝個幾天,等江老板那邊運作好,事情就塵埃落定了?!?
即使現(xiàn)在邢武就躺在她的面前,看著她,和她說著話,晴也的心情依然久久無法平復,她淚眼婆娑地說:“所以你答應我中午回來陪我吃飯的呢?”
邢武只是握著她的手無奈地牽起嘴角。
晴也哭得愈發(fā)兇狠,抽出手聲音顫抖地說:“如果我們沒有到場,大黑他們都沒有去,你就準備一個人硬扛了?”
邢武聲音低沉地說:“他們不可能真把我弄死,只要結(jié)果都一樣,過程并不重要。”
“過程就是你拿自己的命去賭,不死殘了怎么辦?”
邢武卻再次去攥她的手,半開著玩笑說:“殘了你再找一個?!?
晴也氣得抬手就去打他,可手快落下時,她卻實在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就這么硬生生地停在他的身前,被邢武又一次握?。骸拔腋阏f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總要有些代價的?!?
晴也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作文寫不好,忽悠人一套一套的,你膝蓋呢?”
邢武臉上的血漬已經(jīng)清理干凈,只是頭上還包著紗布,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慘烈,可是精神卻并沒有剛才那樣力不可支,反而雙眼漆黑炯亮,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東西扔給晴也,晴也拿起來一看,是一對護膝,而包裹著護膝的那層布已經(jīng)壞了,露出里面的鋼片,她震驚地抬起頭盯著邢武:“所以你在賽場是裝的?”
邢武躺在床上,半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不是裝的,是真疼,鋼片戳著腿了?!?
“……”
晴也將護膝扔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笑,又氣又樂,這一天的情緒起伏在此刻全部交匯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此時看上去一定很精分。
邢武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懷里,對她說:“等我傷好了,高考也結(jié)束了,我們?nèi)ヂ糜魏貌缓??我還沒去過海邊,大海美不美?”
他后背傷勢嚴重,不能平躺,只能側(cè)著身子,晴也縮在他懷里也不敢亂動,更咽地說:“到時候去了不就知道了。”
她的手無意中碰到邢武的額,才發(fā)現(xiàn)他的額燙得嚇人,晴也的瞳孔震了一下,她偷偷去看邢武,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閉上了眼,晴也慌亂地從他懷里起來,找個借口說要去洗臉。
卻正好撞上護士進來給他打點滴,她才知道邢武并非看上去那樣精神,頭顱ct顯示他有腦震蕩,硬膜下血腫等。
他的體力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只是聽見晴也的聲音,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晴也無法想象他在忍受著多大的疼痛和難受安撫她的情緒。
她一口氣跑到醫(yī)院的天臺大哭了一場,隨后便擦干眼淚回到病房,讓李嵐芳回去休息,獨自留下來照顧邢武,而邢武已經(jīng)高燒昏睡過去,彼時,晴也也已經(jīng)整整一天滴水未進,胖虎他們臨走時給她買了面包和水,可她啃了兩口依然食不下咽。
整整三天的時間,邢武時而昏睡,時而清醒,他醒著的時候,總是催晴也回去上課,晴也被他說急了,直接回道:“你再趕我走,我就不管你了?!?
他就盯著她笑,也不說話,有的人就是這樣,不笑的時候冰冷得難以靠近,可是笑起來時仿若天空放晴,大地復蘇,邢武的笑容對晴也來說就是有這種魔力,她已經(jīng)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這樣的笑容無法自拔。
三天后邢武脫離了危險期,情況明顯好轉(zhuǎn),還趁晴也睡覺的時候,偷偷給她剝了一碗橘子,晴也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他那跟鐵打一樣的復原能力。
晚上的時候,她就窩在他的身邊,老實得一晚上都不敢亂動,怕碰著他的傷口,好在奶奶和邢武在一個醫(yī)院,邢武住院的時候,李嵐芳還可以順便去照料奶奶。
這幾天,來了很多人探望邢武,有學校的同學、老師、邢武的那些兄弟,江老板在某天下午也來坐了一小會,晴也雖然給江老板倒了水,但自始至終神情冷漠。
江老板對邢武說:“以后我和靶廠之間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了,現(xiàn)在出來混,哪講究什么打打殺殺,無非混得就是個錢字,這次的事情你也算出了風頭,現(xiàn)在外面人都說你小武爺有量,一個人掀了整個暗堂,老哥我也算為你鋪好路了?!?
邢武垂著眸面無表情,晴也卻轉(zhuǎn)過身不想再看見江老板的嘴臉,到底是生意人,明明為了自己的私心和利益,卻被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甚至不知道的人聽了還覺得有點偉大。
真的為了邢武好就不會差點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她去找了舒寒,江老板根本就不可能安排人過去,也不過是事后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江老板并沒有待很長時間,只是臨走時,他丟下了句意味深長的話:“扎扎亭那邊要重新規(guī)劃了,我最近正在跟人談合作,以后那一片的勢力會是我的,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是你的?!?
說完他從小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放在床頭,帶著手下走了。
晴也抬頭看向邢武,他無聲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打火機,突然問了句:“我多久沒抽煙了?”
“你住院后不就沒抽了?!?
邢武手一揚把打火機一拋,打火機穩(wěn)穩(wěn)落入垃圾桶內(nèi),塑料桶晃了晃,他突然說道:“戒了好不好?”
晴也轉(zhuǎn)過身有些錯愕地看著他,邢武眼神瞥了眼床頭的信封:“晴也,幫我把這個錢還給江老板。”
晴也沒有問為什么,只是拿起信封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樓下,江老板快上車前晴也才喊住他。
他轉(zhuǎn)過身,晴也跑到他面前將信封遞給他:“邢武讓我還給你?!?
江老板低眸看了眼信封,忽然輕蔑地笑了下,對手下?lián)]了下手,旁邊的人接過晴也手上的東西。
她退后一步看著江老板說道:“沒有茶的杯子,再價值連城也只是個空杯子,慢走?!?
晴也說完調(diào)頭大步離開,江老板望著她颯爽的背影微微挑起眉梢。
坐進車中他反復回味著剛才晴也的這句話,緩緩說道:“剛才那個丫頭是在罵我還是…”
“還是什么?”手下的人回過頭來。
江老板卻看著窗外掠過的破敗街道,三輪電動車拖著一車大蒜洋蔥在吆喝,不時幾條臟兮兮的土狗滿街亂竄,電線桿歪七八扭,信箱上的綠色油漆退了大半,遠處水泥墻的房子外,縱橫交錯的晾衣繩亂七八糟地橫著。
他笑著搖了搖頭:“武子終歸不會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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