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輕啞。
雖不知道祈想干什么,陸封寒先一步依站了過去。
祈頭發(fā)睡得亂,半闔著眼,看起來還不太清醒。他撐直背,雙手握上陸封寒的領帶,極為靈活地打了一個結。
確定領帶打好了,祈又挪回剛剛睡的位置,閉眼睡著了。
留陸封寒一個人,在床邊站了許久。
指揮室里,會議桌邊坐了一圈的人,各個都穿得規(guī)規(guī)整整。
陸封寒進門后,環(huán)視一圈,視線先落在梅捷琳的領帶上:“不會打結?”
梅捷琳嚎了一聲:“這玩意兒第一軍校里又沒開課教!我連拉幾個人,每一個都是‘我會’,真上手了,沒一個會的!我這個還是臨時找的教程,湊活看吧!”
視線轉到杜尚身上,陸封寒指出:“你的領帶系歪了?!?
杜尚:“能把兩邊繞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指揮!”
維因也叫苦:“到底為什么這么早就要開會,還要穿這么正式?”
遠征軍的門面向來由副指揮埃里希擔當,答記者問、出席會議,都是埃里希上,基本輪不上他們。
反正就算全軍邋遢不著調,只要埃里希的形象撐著,那遠征軍的對外形象就沒問題。
陸封寒拉開椅子坐下:“要說理找聶將軍。軍方半公開會議,對外宣傳用,你們的臉會做處理,不會公開長相,不過只處理臉?!?
梅捷琳:“懂了,一切為了遠征軍的顏面?”
說完,她看見,指揮表面自然、實際刻意地按了按自己的領帶。
這才發(fā)現(xiàn),陸封寒的領帶竟然系得格外得好。
梅捷琳手撐著下巴:“指揮,你領帶是誰系的?”
陸封寒嘴角可疑地動了一下,笑意不全,只反問:“就不能是我自己系的?”
梅捷琳一個白眼翻過去:“得了吧,大家水平彼此彼此!”
經她這么一說,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到了陸封寒的領帶上。
目的已經達到,陸封寒繃著表情,手指輕叩桌面,吩咐破軍:“連接奧丁星,開會?!庇侄谠谧娜?,“坐姿端正點,懂?”
一眾人有氣無力:“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另一邊,祈睡到九點才醒,伊莉莎正好發(fā)來測試問卷,他墊了個枕頭在身后,填寫答案。破軍又調來醫(yī)療機器人,測試了他身體內各項激素和化學物質的分泌水平。
按照伊莉莎的說法,“情緒”并非物品,而是“感覺”,無法精準量化,很多時候需要依從主觀感受,她只能利用輔助手段,檢測減藥帶來的影響是否正在有序降低。
在這個問題上,除部分特殊情景,祈心理沒有多急切。他分析,應該是跟陸封寒從未給過他任何壓力有關。
陸封寒沒有說出或表露過“你要趕快恢復”,“你要是不能恢復怎么辦”。
甚至讓祈感覺,失去情緒,就跟咳嗽了一聲,或者得了一場小感冒一樣,不奇怪,也不嚴重。
他并非人群中的異類。
祈沒頭沒尾地開口:“將軍很好?!?
破軍接下話:“我也很喜歡將軍。”
被這句話中某一個詞戳了一下,祈向來冷清的眉眼,難得浮起一絲慌亂。
這時,破軍又加了一句:“我也很喜歡您。”
突兀加速的心跳又鎮(zhèn)定下來,祈抱起自己的被子和枕頭,開門回了自己房間。
會議持續(xù)了差不多一上午,轉眼成了《勒托日報》的頭版頭條。遠征軍的照片占了一個大框,梅捷琳嘖嘖感嘆:“人生高光時刻,老——不,本小姐的坐姿從來沒有這么端莊過!”
此時,領帶已經不知道被她扔去了哪里,外套披著,襯衣袖子挽起,很像治安不好的行星上收保護費的大姐大。
維因也湊過去看:“還真是,從照片上看,我們都文質彬彬,衣冠楚楚!不枉我提前二十分鐘起床打領帶!”
聽見“領帶”兩個字,梅捷琳想起來:“指揮人呢?”
廚房。
指揮艦上的廚房針對總指揮和艦長設立,和特權無關,只因為這群人經常趕不上食堂的飯點,為了不讓總指揮和艦長餓死,才辟了一個廚房,往里面塞了些廚具和罐頭原材料。
不過多年來,廚具都光潔如新,只有營養(yǎng)劑換了一批又一批。
梅捷琳就曾經說過:“老子的命是營養(yǎng)劑給的!”
陸封寒正在做面條。
昨天文森特輪休下艦,陸封寒特意讓他去米克諾星,買了不少星花菇粉上來。
照著教程和面揉面,放進機器里壓面條,陸封寒道:“也不是很難?!?
鍋里的水已經開始翻滾,陸封寒將細細的面條扔進鍋里,問破軍:“大火還是小火?”
破軍回答:“按照教程,應該是小火。”
陸封寒找了一番,終于找到調火勢的檔位。
盯著投影在空氣中的數(shù)秒器,陸封寒頗有耐心,盯了一會兒又笑起來:“我盯導彈推進器預熱倒計時都沒這么專注。”
門口突然傳來人聲:“我看見反叛軍的智者立刻召開投降儀式并五體投地痛哭流涕都沒這么震驚!”
陸封寒只聽動靜都知道,一來來了一群。
“都很閑?”
維因立刻回答:“不閑!路過!”
梅捷琳不怕死,湊近了看:“指揮,你煮的什么,好香!”
暗示意味明顯。
陸封寒冷漠:“跟你沒關系。”
面條熟了,陸封寒撈起來在冷水里過了過,又盛進餐盤里,加上調味料。
等陸封寒離開廚房,梅捷琳用手肘撞了撞維因,搖頭唏噓:“哎,發(fā)現(xiàn)沒有,我們遠征軍的總指揮,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祈正在設備室里對星艦中控系統(tǒng)進行微調。
他在指揮艦待了大半個月后,注意到了戰(zhàn)場更多的細節(jié),想法出現(xiàn),告訴陸封寒后,就鉆進了設備室。
直到陸封寒端著面進來,祈才后知后覺:“中午了?”
見他迷茫的模樣,陸封寒故意道:“吃晚飯了。”
祈信了,不過更茫然:“時間過得有點快?!?
陸封寒無奈,捏了捏他的鼻尖:“逗你的,十二點五十。”
等看清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盤,祈驚訝:“星花菇面?”
時間來不及在米克諾星來回,那只會是——陸封寒做的。
在旁邊的椅子坐下,陸封寒很有信心:“嘗嘗比起以前,有沒有進步?”
祈嘗了一口。
從神情陸封寒就能大致判斷出,這次下廚成果好歹在及格線以上。
至少祈沒跟在勒托時一樣,囫圇咽下后,默默放下筷子。
又吃了兩口,見陸封寒坐姿松散地靠著椅背,右手搭在桌沿,看著自己,祈停下筷子,邀請:“將軍,你也想吃嗎?我們可以一起吃。”
陸封寒想再去拿份餐具,或者等祈吃飽了自己再動筷子,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就見祈將面繞成小團,送到了他嘴邊。
動作自然,卻因為不敢對上視線,耳垂都熏紅了。
上面那顆小痣極撩人眼。
幾秒靜止后,陸封寒手撐著桌沿,傾身,將祈喂來的食物吃了下去。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