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反叛軍派了老師進圖蘭學(xué)院，給所有人講神學(xué)課程，還往規(guī)章里加條例，一旦神學(xué)課分數(shù)b等以下，就會被開除圖蘭學(xué)籍。

所有學(xué)生都覺得不可理喻，政治不得干涉學(xué)術(shù)，但這條規(guī)矩依舊頒布施行了。

而曾經(jīng)高聲反對開設(shè)這門課程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很久沒有消息。

夏知揚咬了一口霧果，沒嘗出什么滋味，甚至還有淡淡的苦。

成立日那天，他說服了父母離開勒托，但半路上，他的父親認為，如果反叛軍真的占領(lǐng)了勒托，他們一走了之，倒是能保全自身，但那些走不了的為夏家產(chǎn)業(yè)工作的人，則會面臨困境。

最終，一家人達成一致，留在勒托。

事實證明，他父親做下的決定是正確的。雖然現(xiàn)在的生活像被封去了五感，死水一樣，但有他父親這根主心骨在，即使反叛軍當(dāng)政，夏家的產(chǎn)業(yè)依然沒有倒塌，那些為夏家工作的人，也能得到穩(wěn)定的薪酬支撐生活。

夏夫人見夏知揚有些心不在焉，小聲說了句：“有新消息了?！?

夏知揚猛地回神，捏著只咬了一口的霧果，甚至有些緊張：“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父母有隱秘的信息渠道，在反叛軍全面封鎖的情況下，能時不時地拿到一些外面的消息。

像頭頂遮天蔽日的巨石被破開一絲縫隙，能于窒息中透兩口氣。

夏夫人將兩張紙遞給夏知揚看。

夏知揚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勒托日報》的紙質(zhì)版，以前只看過電子版，再看紙質(zhì)，有些不習(xí)慣。

但只讀完標題，夏知揚就顧不得習(xí)慣不習(xí)慣了。

他快速將內(nèi)容掃完，捏著紙張的手指收緊，又仔仔細細地從頭將每個字慎重看過去。

“贏了？”

夏夫人眼睛有些紅，細聲細氣地回答：“贏了，連著兩場仗都打贏了，戰(zhàn)線已經(jīng)推到了里斯本星?！?

他媽媽會無顧忌地跟說這些話，明顯是家里開了能暫時擾亂監(jiān)聽的波段，短時間內(nèi)說話能自由一點。

夏知揚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長時間以來的壓制，讓他比以前沉默了許多?？蛇@個時刻，他總想說點什么話，來來去去，最后只說了四個字：“贏了就好?！?

夏夫人點點頭，“你爸爸得到的消息，遠征軍總指揮死而復(fù)生，有他在，前線能抵擋住。聶將軍在奧丁星，已經(jīng)跟霍奇金正面抗衡?！?

她幾番心緒交織，“總會越來越好、越來越有希望的?！?

夏知揚也點頭：對。“

夏夫人又囑咐：“在學(xué)校，有些課程好好學(xué)，認真上課，像教你信神的課，大致敷衍過去就可以了?！?

夏知揚剛聽完打了勝仗的消息，心情好了不少，語調(diào)也有了從前的兩分輕松：“知道，您放心，我沒那么輕易被忽悠，我的偶像可是y神！”

無數(shù)光年外，如群山般的星艦于宇宙中靜靜漂浮。

葉裴和蒙德里安吃完早飯后，又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祈按照減量吃完藥，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間。

走到門前時，他遲疑幾秒，腳步轉(zhuǎn)了個方向，站到了隔壁房間的門前。

破軍提醒：“將軍還在指揮室，沒有回來?！?

祈看著面前緊閉的門，想起陸封寒在給他剪指甲那次，就將進出的權(quán)限給他了。

嘗試著掃了一下個人終端，“嗒”的一聲，門開了。

祈沒有貿(mào)然進去，而是問破軍：“我在他不在的時候擅自進去，將軍會不會生氣？”

情緒的缺失，讓祈有時候無法把握分寸。他不確定什么樣的行為讓人開心，什么樣的行為會惹人厭煩。

破軍回答：“將軍不會生氣。按照人類的社交準則，擅自進出別人的房間，房間主人會惱怒。但將軍允許您隨時進入，而且您對將軍來說，不一樣?！?

祈覺得可能是減藥了的原因，他心底生出某種隱約的渴望，促使著他。

輕輕推開門，房間里的燈亮了起來。

陸封寒的房間陳設(shè)不多，上一次進來，祈就已經(jīng)全部記住了，但他依然觀察得認真。

衣柜柜門是半透明的，里面掛著幾件遠征軍的制式襯衫和外套。旁邊是設(shè)置有淋浴的衛(wèi)生間，角落放有清潔衣物的凈衣箱。辦公桌上懸浮的虛擬屏跟上次不一樣，正處于休眠狀態(tài)。

很整潔。

就像住在勒托那棟房子時，陸封寒的臥室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

床頭枕頭擺放得規(guī)整，邊沿搭著一件襯衣。祈照著記憶中的位置，坐到了灰色床單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是陸封寒的私人空間，里面充斥著他生活的痕跡，祈只是坐著，便慢慢產(chǎn)生了朦朧的睡意。

陸封寒上午八點過收到洛倫茲關(guān)于反叛軍新型武器的反饋，又拉著幾個艦長開了一輪會，等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回到房間時，已是上午九點。

進門時，他低著頭，批復(fù)了兩份后勤部遞上來的文件，又收到文森特發(fā)來的消息，說定遠號已經(jīng)召回來了。

等反手關(guān)上門，陸封寒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燈沒有像往常一樣自動亮起，依然漆黑一片，室內(nèi)溫度似乎也比平時高。

他手動按了開關(guān)。

燈光亮起的瞬間，陸封寒一眼就看見，在自己的床上，有人正蜷縮著腿，懷里抱著一件他的制式襯衣，睡得很熟。

沒有蓋被子，顯出的身形清瘦，因著姿勢，一截冷白色的纖細腳踝露了出來，白得晃眼。

破軍用弱光在空氣中顯示了一行字。

陸封寒看完——

祈回房間后一直睡不著，到了我的房間后，才犯困睡著了？

讓破軍將燈光調(diào)暗，陸封寒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單膝跪在地板上，手指輕輕碰了碰祈的側(cè)臉。

平整的軍褲在膝彎處有了褶皺。

沒想到祈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惺忪：“你回來了？”

“吵醒你了？”陸封寒嗓音極緩，“嗯，我回來了?！?

祈想起自己睡在陸封寒床上，不由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解釋。

陸封寒看出來，眼神透出笑：“剛剛睡著了？”

祈“嗯”了一聲，猶帶初醒的鼻音。

因為隔得很近，他恍惚間，不由又陷在了面前這個人熟悉的氣息中，從骨子里透出一種踏實和心安。

單薄的眼皮又垂了垂，瞌睡深了半分。

“我不會不高興，你想什么時候來我房間，睡覺，別的，都可以?！标懛夂粗г趹牙锏膶儆谧约旱囊r衣，忽地有些嫉妒。

“好。”祈大腦難得混沌，睡意席卷，無意識地拉住了陸封寒放在床邊的衣袖。

心中壓制的某根炫被驚動，陸封寒原本對自己的耐心頗為自信，堅信自己可以等到祈找回情緒。

但這一刻，陸封寒實在是忍不了了。

衣料窸窣，空氣溫軟的房間里，陸封寒反手將祈拉著他袖口的手壓在掌下，傾身低頭，在祈唇角處落下極輕的一吻。

如夏夜的泉水邊，蜻蜓點水而過。

掠奪的本性盡數(shù)收斂，溫柔而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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