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標出一段異常數(shù)據(jù),告訴陸封寒,“這里,這個被植入的微型程序叫‘引線’,非常隱蔽,常規(guī)檢測找不出來。蒂莉婭專業(yè)水平應該非常不錯。”
“引線?”陸封寒右手撐在桌沿,左手搭在祈的椅背上,俯身近看祈標出來的那段數(shù)據(jù),“作用是什么?”
顯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五官在明暗間,多了幾分深刻與厲氣。
因為這個姿勢,陸封寒靠得太近,祈手指蜷了蜷,隔了兩秒才回答:“‘引線’最初出自反叛軍,是反叛軍用來狙殺黑榜上的人的。一旦植入自動駕駛系統(tǒng),那么,反叛軍可以在任意時間任意地點,全盤操縱這輛車,將謀殺偽造為普通的懸浮車事故?!?
“還輕易不會被發(fā)現(xiàn)?”陸封寒側過臉,看向祈。
太近了。
祈避開陸封寒的目光,看向屏幕:“對。為了防止被聯(lián)盟破解,‘引線’一直掌握在反叛軍手里,沒有流出。”
這就意味著,迪森的懸浮車事故,是反叛軍動的手。
假設,迪森就是在前線為反叛軍提供了躍遷點坐標的人。
但,死無對證。
并且,如果迪森就是那個叛徒,那么,已經成為了前線代理總指揮,一上任就帶著遠征軍退守都靈星、向反叛軍出讓了二十三顆行星的懷斯,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會不會也有可能,迪森不是叛徒,只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被人滅了口?
見陸封寒正垂眼思索,祈坐著等了等,隔了一會兒,他忍不住開口:“我要去睡覺了?!?
陸封寒還沒完全回神:“這么早?不過也可以,早睡早起身體好?!?
祈半個人都罩在陸封寒身影下,一動,兩個人就會碰到。
他不得不提醒:“你先讓開。”
“什么?”陸封寒徹底回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撐在桌上的手臂和松松搭在椅背上的手,圍成了一個半圓,將祈攏住了。
而祈像個小動物,被圈在中間,頗有些坐立不安。
陸封寒這才站直:“要去睡了?”
“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困。”
目光在祈頸側一掃,見紅痕淡了,陸封寒答:“好,明天叫你起床。”
六號有一堂公共大課,足以容納數(shù)百人的大教室里,座無虛席。
祈按照個人終端收到的座位編號,找到位置,跟陸封寒一起坐下。
夏知揚和陳銘軒就坐在前面,見祈來了,精神滿滿地轉身打招呼:“早!”
祈因為才吃了藥沒多久,懨懨沒什么精神,只簡短應了一句。
夏知揚看出來,問陸封寒:“祈病了?”
陸封寒十分敷衍地編了個理由:“他昨晚沒睡好。”
祈悄悄看了陸封寒一眼——他昨晚明明十一點就睡了。
夏知揚對陸封寒說的話總會下意識地信服,沒再拉著祈聊天,湊到一邊跟陳銘軒一起打游戲。
還沒開始上課,教室里有些吵鬧,祈手支著下巴,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轉過頭,便看見一個黑色頭發(fā)、單眼皮的男生站在一旁。
祈反應還有些慢:“你叫我?”
“我叫蒙德里安?!眮砣讼冉榻B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一秒沒耽擱,“我花了幾天的時間,解構了你的pvc93模型,大概理解了你的架構思路。
你放棄了rn3模型里,著重降噪,以損失一部分低質量數(shù)據(jù),從而提高數(shù)據(jù)挖掘的準確度的思路,改為用pvc做基礎邏輯,強調數(shù)據(jù)之間的內在關聯(lián)性,通過這個方法提高挖掘的速度和準確度。
可是我沒能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將pvc改得更加簡潔,甚至讓它能夠在小型光計算機上運行的?”
祈想了想,覺得離上課時間太短,不一定能說明白,于是提議:“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個人終端號嗎,我把我簡化pvc的過程發(fā)給你,你看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提問。”
“可以嗎?謝謝你!”蒙德里安沒掩飾住驚訝,他原本以為,祈態(tài)度會和看起來一樣冷淡,他甚至做好了多來問幾次的心理準備。
等交換完終端號的蒙德里安走后,夏知揚又轉過來,忍不住唏噓:“那個人叫蒙德里安,跟我們同年級。他一年級的時候就申請了兩項專利,震驚了我等凡人!據(jù)說他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名字在黑榜上,幾年前,被反叛軍暗殺了。不過蒙德里安很堅定,說不管發(fā)生什么,自己依然會繼續(xù)搞科研?!?
祈點點頭,想起蒙德里安談起pvc93模型時的眼神——很亮。
夏知揚提起了黑榜,不忘吹一波:“說起來,近幾年,工具類模型程序什么的,開源最多的,就是我y神!”他又滿是斗志,“要是我以后也做出了什么東西,我也選擇開源!”
祈鼓勵:“加油?!?
沉迷打游戲的陳銘軒插刀:“你可以先邁出第一步——考試少拿兩個c?!?
第二天上午,天氣陰陰沉沉,一直下著雨。
個人終端帶有氣流傘的功能,能夠在人走進雨中時,將雨水徹底隔絕。
祈卻喜歡雨天濕潤的水汽,于是陸封寒不得不撐起一把黑色大傘,護著祈在雨里走一段路。
中途,陸封寒提醒他:“祈,你今天忘了吃藥了?!?
他之前以為,祈只是暫時沒想起來。但現(xiàn)在他猜測,祈不僅僅是沒想起吃藥這件事。
“我吃過藥了?!逼碓敿毭枋霎敃r的場景,“我吃完面包,讓你幫我把藥瓶拿過來,你拿藥的時候,還幫我端來一杯清水。我把藥咽下去后,杯子里的水還剩三分之一?!?
雨滴濺在地面上,四周都是簌簌的雨聲,遠處的景物也變得模糊。
陸封寒握住傘柄,看著祈,指出:“今天早上我沒有拿藥給你,也沒有給你倒水?!?
祈緩慢地眨了眨眼。
他的這段記憶里,陸封寒跟現(xiàn)在一樣,都是穿的一件白色上衣,這才讓他沒有起疑心。
所以,這段記憶又是假的嗎?
“所以是你記錯了,走吧,要遲到了?!标懛夂疀]再多說什么,只將雨傘朝祈傾了傾,自己左手臂的袖子沾上雨水也沒在意。
傘下,祈望向他:“那藥你帶了嗎?”
“嗯,我之前怕你會忘,在車上放了兩次的量,一會兒吃?!标懛夂睦镙p嘆,又道,“水杯也有,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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