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尚小云唱完《摩登伽女》，周赫煊偷偷地往旁邊一指，低聲說：“是個女的。”

“肯定是個漂亮女人?！崩顗勖褫p聲笑道。

“說不定是丑女呢，因為長得太丑才用帽子遮臉?！敝芎侦右彩菬o聊透頂，居然跟李壽民說起八卦來。

李壽民怕李栓柱聽見，小聲說道：“褚玉璞的親兄弟褚玉鳳，現(xiàn)在乃是天津城里的太上皇。那混賬東西好色無比，如今貌美女子出門都要遮掩一番，就是怕被褚玉鳳給盯上?！?

“原來如此?！敝芎侦涌扌Σ坏?。

李壽民不再提這茬，而是把話題轉(zhuǎn)到尚小云身上，贊道：“尚大家的功力又漲了，已經(jīng)達(dá)到不溫不火、剛?cè)岵?jì)的境界?！?

“想不到壽民兄還這么懂戲。”周赫煊笑道。

他把話說出口，才猛然想到李壽民后世的另一個身份。此君不但以還珠樓主為筆名，寫出膾炙人口的《蜀山劍俠傳》，而且還是造詣高深的劇作家。

在歷史上，李壽民最開始喜歡看川劇，舉家搬到京津地區(qū)后，又漸漸愛上京劇。他連續(xù)當(dāng)了很多年票友，后來終于有機(jī)會和尚小云當(dāng)面說話，兩人竟一見如故，就此拜把子結(jié)為異姓兄弟。

李壽民后來還寫出《漢明妃》、《墨黛》等優(yōu)秀劇本，送給尚小云做獨家演出劇目，一經(jīng)問世便轟動全國。

從一個普通京劇票友，搖身變成著名的劇作家，李壽民的人生還是很剽悍的，當(dāng)然那都是后話了。

臨近中午，協(xié)慶社的演出終于結(jié)束。

眾人說笑著起身離場，卻聽李壽民驚訝地喊道：“冬皇！”

“什么冬皇？”周赫煊好奇地轉(zhuǎn)身看去，只見旁邊那個女扮男裝的帽子被擠落了，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俏臉。

李壽民驚喜地說：“她是孟小冬！”

就算周赫煊再不熟悉傳統(tǒng)戲劇，但孟小冬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此女七歲登臺，十二歲走紅無錫，十四歲名動江南，被人尊稱為“冬皇”。也不知她在南方遇到了什么麻煩，十七歲正當(dāng)紅時突然退隱，在天津蟄居三年才重新登臺。

按照歷史軌跡，孟小冬明年就要跟梅蘭芳結(jié)婚，但兩人又很快分手，二十年后她嫁給了青幫頭子杜月笙。

如今正是孟小冬隱居天津?qū)W藝的最后一年。

李壽民曾在杭州定居過，他對孟小冬可是念念不忘，就好像粉絲遇到偶像，當(dāng)即追上去說：“冬皇你好，我在杭州看過你的演出，能再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孟小冬重新戴好帽子，微笑著跟李壽民握手道：“承蒙厚愛，不勝榮幸?！?

李壽民激動地說：“我叫李壽民，這是我朋友周赫煊，《射雕英雄傳》就是他寫的小說。”

“哦，”孟小冬頗感興趣地看著周赫煊，失笑道，“我還以為《射雕英雄傳》的作者，肯定是個精通武藝的強(qiáng)壯漢子?！?

周赫煊笑道：“抱歉，我讓孟小姐失望了?！?

“那倒沒有，文質(zhì)彬彬也蠻好?！泵闲《蜃斓?。

幾人談笑間已經(jīng)走出戲院，孟小冬正打算喊車離去，李壽民連忙說：“已經(jīng)中午了，一起下館子吃飯吧?！?

孟小冬的性格頗為直爽，稍作猶豫便點頭道：“好啊?！?

李壽民領(lǐng)頭去找飯館，周赫煊壞笑著低聲慫恿：“喜歡就別慫，大著膽子去追，我支持你！”

李壽民翻翻白眼，頗為無語地說：“赫煊兄，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