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接下去的幾天,朱朝陽都請假在家。他是獨子,大部分人的觀念里,他該繼承一切財產(chǎn),當(dāng)然,從法律上說,朱永平的財產(chǎn)是夫妻共有資產(chǎn),王家人要拿屬于王瑤的那部分,但王瑤那部分財產(chǎn)該是多少,就沒人說得清楚了,因為財產(chǎn)要扣掉上千萬的銀行貸款,并且大部分是固定資產(chǎn),能變現(xiàn)多少不知道。主動權(quán)已經(jīng)牢牢掌握在朱家這邊了,因為朱家是本地人,第一時間控制了印章、賬單、產(chǎn)權(quán)證,原本銀行要接手保管的,但方建平等幾人向銀行提出了全額擔(dān)保,銀行不擔(dān)心這筆借款收不回來。政府層面上,無非是工廠人員工資、工廠的善后,但工廠的合同工總共也沒幾個,朱永平也沒有欠其他自然人的外債,所以處理起來也很簡單。
當(dāng)然了,工廠最后還要賣給方建平這幾個同行老板,到時自然也會像賣存貨那樣,做陰陽合同,把價格壓低,方建平等人私下另外給朱家一筆錢。
這幾日,朱朝陽在親戚的帶領(lǐng)下,展開了一系列的“財產(chǎn)爭奪戰(zhàn)”,他的作用只是以獨子的身份站場,自有人替他說話。他們和王家吵了很多次,派出所警察也來調(diào)解了很多次,但所有產(chǎn)權(quán)都被控制在朱家手里,王家到現(xiàn)在一分錢都沒拿到,他們又是外地人,對一幫本地人束手無策,警察每次調(diào)解,也只能建議他們走法律途徑,朱家也是讓他們上法院起訴去,法院判給多少,就給多少,否則一分錢都不給。
幾天過去后,王家無功而返,只能著手后續(xù)的起訴事宜。
朱家這邊,朱永平的葬禮卻不能如期進行,因為尸體還在警察那邊放著,案件還處于前期偵查階段,要等過段時間才能還給家屬。
這天下午,朱朝陽跟著周春紅回到家,在樓下時,他瞥見普普在一旁坐著,他跟周春紅撒了個謊,說去買個甜筒吃,隨后朝另一邊的一條小弄堂里走去,普普心領(lǐng)神會,悄悄跟在后面。
兩人在弄堂出來后的一條小街上碰了面,朱朝陽邊走邊問:“你等了我很久嗎?”“還好,我坐在那兒看書,沒覺得久。對了,警察是不是找過你了?”朱朝陽一愣,隨即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低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張叔叔猜到的?!?
“哦?”
“他在新聞上看到,墓地里的尸體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問我你是不是去過墓地,動過尸體了?!?
朱朝陽眉頭微微一皺:“你怎么說的?”“我沒告訴他你星期天去過公墓,我說我不知道?!薄芭丁!敝斐柗判牡攸c點頭,又問,“他怎么會猜到我去過公墓了?”“他說按他設(shè)想,尸體埋在那里,過個把月都未必能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他擔(dān)心是不是你去動過了?!敝斐栆惑@,問:“如果動過了會怎么樣?”普普張大嘴:“你真動過尸體?”朱朝陽隨即搖頭,道:“我去看過,沒動過尸體?!?
“他說如果動過尸體,可能會留下你的腳印和其他痕跡,不過他后來又說,腳印什么的倒也問題不大,那幾天下過幾場雷陣雨,肯定沖掉了。他最擔(dān)心的是你去公墓時,會被路上的監(jiān)控拍下來?!?
“公墓那兒有監(jiān)控?”“他說公墓附近沒有,但外面的主干道上肯定有?!薄翱晌沂亲卉嚨?,下車后進山那段路我是走去的,中間也沒遇見過人?!逼掌障肓讼?,道:“他說進山那段路沒有監(jiān)控,那應(yīng)該沒問題?!敝斐柾O履_步,思索了幾秒,又繼續(xù)向前走:“嗯,應(yīng)該沒問題的,否則警察早把我抓走了。”“你剛才說警察來找過你了?”“對,不過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光是我,我媽和我家親戚都找過了,問了一些我爸和婊子前陣子有沒有聯(lián)系過我們的問題,還問了上周三那天我們在哪兒,我在上課,我媽在上班,都是清白的?!?
普普放心道:“那就好了?!?
朱朝陽道:“你放心吧,你和耗子還有那個男人,跟我爸一家不存在任何關(guān)系,警察不會懷疑到你們。只要過了這陣子,一切都煙消云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風(fēng)平浪靜后,我們光明正大一起玩兒,也沒人會懷疑了。”
普普笑了笑:“希望快點過去吧。對了,張叔叔讓我來問你,什么時候把相機給他?”
朱朝陽思索下,道:“過幾天吧,等警察徹底不來找我們了,我就過去把相機還他。他幫了這個忙,以后用相機威脅他也沒用了,我會把相機還他的。你和耗子最近怎么樣,他害怕嗎?”
普普撇嘴道:“他一碰游戲就什么都忘了,不過我有一點點擔(dān)心……因為我和耗子現(xiàn)在沒住那兒了,我們搬到了張叔叔家住?!?
朱朝陽停下腳步,皺眉道:“為什么?”
“那次事情后,他又問了我們家里情況,耗子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想現(xiàn)在相機對他也構(gòu)不成威脅了,就把我們從孤兒院逃出來的事告訴他了。第二天他又過來,說我們這樣下去不行,要去讀書,他說讀書需要戶口,還需要學(xué)籍,他想辦法先給我們上個外地的戶口,再想辦法弄學(xué)籍,他說弄假戶口,把身份洗白需要一筆不少的錢,所以他準(zhǔn)備把這套最小的房子賣掉,讓我們先住他家,順便給我們補課,就算趕不上開學(xué),也能跟上讀書進度?!?
朱朝陽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我們現(xiàn)在對他已經(jīng)夠不上威脅了,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這么好心?”“我知道,他怕我們在外面混,萬一哪天把事情捅出去就不好了?!敝斐柛械竭@話仿佛也是在說他,臉不由紅了下,連忙道:“不過他愿意幫你們,也是好的。”“你覺得我和耗子都住進了他家,會不會有危險?”
朱朝陽搖搖頭:“不會了,現(xiàn)在我們對他構(gòu)不成威脅,而且前陣子我們?nèi)フ宜菐谆兀吹贸?,他很不想再殺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他算得明白?!?
普普放下心,點點頭:“其實他這個人,可能真沒我們一開始想得這么壞,他怎么說都是個老師。他說發(fā)生過的事都過去了,以后誰都不要再提,徹底把這些事忘了,好好生活下去?!?
朱朝陽點點頭,感嘆道:“我也希望快點過去。”
普普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過幾天我再找你,選個時間把相機送回去。他還說你爸那兒留了些東西,這些東西他不能還給你,等過些時間風(fēng)平浪靜了他會去找地方丟掉,留著的一些現(xiàn)金他可以分幾次還給你,他也怕你亂花錢?!?
朱朝陽感激地看著她:“謝謝,沒有你的幫助,我真不知道會怎么樣了?!?
普普微笑著搖搖頭?!皩α?,你爸的祭日是哪天?”“明天?!薄澳阋严嗥瑹o他嗎?”“對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普普停頓了下,目光有些濕潤,笑著搖搖頭:“不用了,這幾天你一定很忙,這樣對你不方便。等明年?!敝斐柾従忺c頭:“好,說定了,明年?!?
74
暑假的補課很快結(jié)束了,再過幾天,就將正式開學(xué),也意味著最重要的初三來了。補課的最后幾天,朱朝陽沒去過學(xué)校,一直請假在家。周春紅也請了一個星期假,處理著各種事宜。盡管他們家的財務(wù)狀況迎來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不過周春紅是個本分人,不會守著財產(chǎn)坐吃山空,她說這些錢都存著,給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買房買車,多余的部分到時讓兒子自己打理。一個星期后她回到了景區(qū)上班。這一天,朱朝陽再次見到了普普,約定了明天早上把相機還給那人。
深夜,朱朝陽獨自在家,伏案寫了整整一個晚上后,他停下筆,活動了一下酸楚的手臂,將手里的筆記本合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隨后,他把筆記本端正地放在了書架上,又把書桌收拾一空,把所有參考書疊成了一堆,拿出了那本印刷粗糙的《長高秘籍》,蓋在了這堆書的最上面。
他躺在椅子里,閉眼思索了一陣,睜開眼,從抽屜里拿出了相機和兩張存儲卡。其中一張,自然是相機原來的存儲卡,另一張則是他今天下午剛?cè)ル娔X城買的。他把新的那張存儲卡放進相機里,相機塞入書包,把舊的存儲卡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書包的另一個小袋。做完這一切,他皺了皺眉,目光看著窗外,木然望了好久,臉上出現(xiàn)了遠(yuǎn)超他年齡的表情,嘆息一聲,上床睡覺。明天是最關(guān)鍵的一天。月普、耗子,但愿一切順利,你們永遠(yuǎn)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第二天早上,他背著書包,如約來到盛世豪庭,走到樓下鐵門處,按響了門鈴。張東升走到可視門鈴前,看了眼畫面里的朱朝陽,他眼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轉(zhuǎn)過身對另外兩間臥室喊:“耗子、普普,朝陽來了。”隨后按下了開門鍵。朱朝陽剛到門口,丁浩就把門開了,熱情地迎進來:“好兄弟,幾個星期沒見面了!”“坐吧?!睆垨|升友好地招呼。朱朝陽坐下后,和丁浩聊了些近況,不過他們誰都沒提那件事,仿佛那件事從來都不曾發(fā)生過。說了一會兒,朱朝陽道:“叔叔,相機我拿來了?!彼麑旁谝慌晕蛔由?,從里面拿出了相機,遞過去。張東升打開相機,相機還有電,他看了一遍,視頻果然在里面,他滿意地點點頭,問:“這段視頻你們只放在了相機里?有沒有另外存電腦里?”朱朝陽搖搖頭:“沒有存過?!睆垨|升將信將疑地朝三人分別看了眼:“從來都沒存過電腦里?”
“沒有?!敝斐柨隙ǖ鼗卮?。丁浩道:“叔叔你放心吧,我能肯定,沒存過電腦里?!逼掌找驳溃骸拔覀儧]有必要騙你,現(xiàn)在也沒有保留視頻的必要了?!?
張東升點下頭,抽出相機里的存儲卡,一下摁斷,扔進了垃圾桶,輕松地笑起來:“好吧,那么從今天開始,一切都是新的了,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包括我,也包括你們?!?
丁浩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普普嘴角稍稍翹了下,只有朱朝陽,勉強歪歪嘴,似乎笑不出來。張東升看著他,想了想,安慰道:“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后悔也沒用,忘了吧?!?
朱朝陽道:“我沒有后悔,只是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嗯……”“慢慢會過去的?!薄班牛視舻??!?
張東升拍了下手,道:“好吧,接下來朝陽你安心生活著,耗子和普普我會想辦法給他們弄上戶口,再弄上學(xué)籍,重新開始上學(xué),不過需要些時間,恐怕開學(xué)是安排不上了,不過最遲年底前我肯定會搞定?!?
丁浩哈哈笑著撓頭,很滿意這個結(jié)局。
張東升又道:“我們四個人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同舟共濟了,經(jīng)歷這么多,今天徹底告一段落,中午我買點東西慶祝下,怎么樣?”丁浩連忙道:“好呀,我要吃披薩餅?!睆垨|升朝他笑道:“你只要少玩游戲,學(xué)普普一樣多看看書,以后想吃什么都沒問題。不過現(xiàn)在,我會變一樣好東西給你們?!逼掌张欤骸笆遣皇潜淅锏牡案??”張東升故作驚訝:“你昨天看到我藏進去的吧?”丁浩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啦,就是沒說出來?!敝斐柨粗麄兊哪?,也不禁跟著笑。張東升的“驚喜”被識破,無奈搖搖頭,從冰箱里拿出了一個大蛋糕,掀開泡沫盒,一個插滿巧克力和水果的漂亮蛋糕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丁浩咂著嘴:“叔叔,你太棒了!”“再來點飲料吧,朝陽不喝碳酸飲料的對吧?橙汁呢?你們倆依舊可樂?”“隨便,您快點吧?!倍『破炔患按叵炔媪藗€草莓放嘴里。
張東升笑著搖搖頭,倒了一杯橙汁和兩杯可樂,放到他們各自面前,他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杯底敲了敲桌子,道:“咱們先干一杯。”
“好呀!”丁浩一口就喝了大半杯冰鎮(zhèn)可樂,普普也喝了三分之一,朱朝陽喝得很慢,喝一口后,手伸到嘴邊,咳嗽一聲,又接著喝,又咳嗽一聲,隨后道:“我去小個便。”他又喝進一大口,鼓著大嘴朝廁所走去。張東升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杯子,他那杯也喝了三分之一?!艾F(xiàn)在切蛋糕啦,你們想吃哪塊?”張東升正切著蛋糕,朱朝陽已從廁所出來了,他依舊笑著問:“朝陽,你喜歡巧克力還是水果?”
“我昨晚拉肚子了,現(xiàn)在還不敢吃?!?
“那好吧,只能下次補償你了。耗子,這塊先給你。”
丁浩接過蛋糕,吃下幾口后,突然皺起眉:“哎呀,糟糕了,看來我也要拉肚子了,我也肚子痛。”普普不屑道:“誰讓你總是吃這么多這么快?!薄拔彝此懒?,你還要說我呢。”丁浩瞪了她一眼,可是沒過幾秒,他就痛得更厲害了,他捂著肚子,痛得呀呀叫?!昂淖?,耗子!”普普覺得他叫得有點夸張,轉(zhuǎn)過頭去看時,他竟直接從座位上滑了下去,臉上都開始猙獰了。
朱朝陽趕緊和普普一起去扶他。
張東升也連忙跑過去,把他拉到位子上,急聲問:“怎么了,是不是急性腸胃炎?”
“他怎么痛得這么厲害?”普普焦急地弄著已經(jīng)在抽搐的丁浩,可是這時,她眉頭微微一皺,忍了幾下,隨后,她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張東升道:“肯定是腸胃炎,我去拿藥。”
他轉(zhuǎn)身裝作去桌子下拿藥,卻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按了下,門鎖上傳來了一聲“咔嚓”。
這時,朱朝陽朝自己座位走了幾步,突然也痛苦地叫出聲,隨后摔倒在地,開始呻吟。而丁浩,已經(jīng)只剩抽搐了。
普普緊跟著滑到了地上,瞪大眼睛,驚慌地看著此時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張東升,突然想起了朱朝陽爸爸死前的樣子,頓時驚醒,嘶啞喊著:“你……你要殺了我們!”
張東升沒有回答,只是漠然地立在原地,看著他們?nèi)齻€從掙扎到抽搐,再逐漸一動不動。
等了足足五分鐘,他吐了口氣,冷聲道:“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以為到此結(jié)束了?你們畢竟是小孩,不懂一個道理,有些秘密是永遠(yuǎn)不能讓別人知道的,那樣永遠(yuǎn)睡不著一個好覺?!?
他平靜地走上前,翻開丁浩的眼睛,瞳孔已經(jīng)散了,身體還熱乎乎的。等半夜出去把三個小鬼丟到海里,今天終于是個了結(jié)了。他心下感覺一陣久違的輕松。
他正想去拿袋子裝尸體,突然間,卻感覺胸口一下刺痛,他還沒回過神來,又感覺到了一下刺痛,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他本能地低下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胸口血流如注,血液噴了出來,他回過頭,在他最后的目光里,看到了手拿匕首的朱朝陽站在身后。
那把匕首,就是朱朝陽和普普第一次來他家,在桌子下找到,被朱朝陽搶來放書包里帶走的。滿手是血的朱朝陽愣在原地,看著張東升徹底倒下,四肢逐漸從抽搐,變?yōu)橐粍硬粍樱蛇€是睜著一雙充血的大眼,仿佛死不瞑目,一直瞪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朱朝陽才回過神來,望著躺在地上的丁浩和普普,最后,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普普臉上。他蹲下身,看著普普的臉,輕輕地叫喚:“月普,月普,你醒醒……”普普沒有回答他。朱朝陽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普普的小手,手心穿來一絲溫度,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月普,你醒醒,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他的手抓得更緊,另一只手伸上前輕輕撩撥她細(xì)細(xì)的頭發(fā)。
“月普,月普,你起來好不好?起來,起來啊……”突然間,淚水在他眼中翻滾,頃刻后,變成了號啕大哭。普普始終一動不動,她再也不會動了。朱朝陽低下頭,在普普的額頭上淺淺地親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親女孩子。他就這樣痛哭流涕地看著普普,過了好久,才停歇下來,用力吸了下鼻子,緩緩站起身,目光迷茫地看著周圍。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團紙巾,紙巾粘糊糊,吸滿了橙汁。他把匕首放一旁,走到桌前拿起了那瓶橙汁和他的那杯橙汁,進了廁所,將手里這團吸滿橙汁的紙巾扔進了馬桶,將杯子里和瓶子里的橙汁也都倒進了馬桶,沖掉,塑料瓶和空杯子都用水沖了一遍。
接著他返身回到客廳,把空杯子放回桌上,拿起桌上的那瓶可樂,給空杯子里倒上了大半杯可樂。然后他從垃圾桶里撿出了被張東升摁成兩截的存儲卡,又拿著空的橙汁瓶,走到了陽臺的窗戶口,朝外看了眼,確認(rèn)下面沒人后,他把空瓶連同摁斷的存儲卡一起拋了出去。
他再次回到客廳后,拿出了書包里藏著的原先舊的那張存儲卡,塞回了相機。隨后他撿起匕首,走進廁所,打開自來水,拿下一塊毛巾,用力搓著匕首,包括匕首的把手,洗了一陣后,他用毛巾裹著匕首,回到了客廳,用匕首從張東升身上沾了些血,又把匕首的把手放進丁浩手里握了幾下,拿出來后,又往張東升手里握了握。
他站在原地,緩緩閉上眼睛,咬緊牙齒,用毛巾拿著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和手臂上劃了幾刀,那幾刀都不深,不過也馬上流出了血,浸紅了薄薄的t恤衫。
做完這些,他把匕首扔到了丁浩的手附近,把毛巾、蛋糕、椅子都推翻在地,地上顯得一片狼藉。他深呼吸一口,跑到了門邊,轉(zhuǎn)動門鎖,卻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
他看了看,今天門鎖比以前多裝了個東西,那東西上有個發(fā)光的紅點,他想到剛剛張東升按了什么東西后,門鎖上傳來一聲“咔嚓”,想必是遙控開關(guān)控制的。
他來到桌子旁查看,馬上尋到了桌下的一個遙控器。他剛要伸手去拿遙控器,卻中途停住,思索片刻,沒有去碰,而是跑到了廚房,爬到窗戶上,拉開窗戶,大聲哭吼著朝外面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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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聽到呼救聲,抬頭看到窗戶上趴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孩,連忙報警。同時,幾名保安也一齊沖上樓救人,卻發(fā)現(xiàn)打不開門,敲門也聽不到里面的任何回應(yīng)。最后是警察用工具強行把門撬開的,一開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蛷d里滿地是血,一片狼藉,血泊中躺著三個人,一個成年人,兩個小孩,三人都已經(jīng)死了。隨后他們在廚房找到了原先那名呼救的孩子,他同樣全身是血,受了好幾處刀傷,不過他沒有死,只是昏過去了,在眾人的救援下很快蘇醒過來,但神智不清,嘴里說著不清不楚沒人能聽懂的話,警察連忙送他去了醫(yī)院,同時增派大量警力封鎖現(xiàn)場。
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檢查一遍,說這孩子身上是些皮外傷,沒有大礙,除了人受了驚嚇外,其他沒什么。包扎處理完傷口,暫時留醫(yī)院打消炎針,觀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