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軍思索片刻,道:“不過話說回來,朱朝陽和朱晶晶進少年宮的時間只差了一分多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找朱晶晶,這事還是要調(diào)查一下。就算他不是兇手,也要問清楚他去干嗎,說不定他那頭會有新線索?!?
幾名刑警想了想,也認同地點點頭。
37
自從昨天普普和耗子搬去殺人犯家后,朱朝陽忐忑了一夜。殺人犯主動提出房子借給他們住,未必是出于好心??墒亲蛱爝@個選擇也是出于無奈。
普普和耗子兩個小孩出去找房子租不切合實際,沒人會把房子租給小孩的,說不定別人懷疑他們倆是離家出走的小孩而報警,一旦普普和耗子被警察帶走,他們肯定會被送回孤兒院,更說不定他殺朱晶晶的真相也會抖露出來,那樣就天塌了。而他們一直住自己家自然也不可能,媽媽一定會覺得奇怪的。
一夜過去,他們?nèi)齻€沒手機,無法聯(lián)絡,普普和耗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也一無所知。此刻,周春紅出去買菜了,朱朝陽正打算出門去找普普耗子了解情況,沒等他動身,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朱朝陽小心地趴在門后通過貓眼朝外看了眼,瞬時嚇得縮回頭來,外面站了兩個穿著短袖制服的警察!警察!難道是朱晶晶的事?朱朝陽驚懼不安,幾天過去,他以為朱晶晶的事風平浪靜了,卻突然來了警察,是不是查到他了?他不敢開門,躲在門背后,心跳很快。如果他們問起,該怎么說?無論怎么樣,必須咬定一句不知道。
“怎么沒人在?地址是這兒沒錯啊?!绷硪蝗私涌诘溃骸按蟾懦鋈チ税?,要不我們下午再來?”
“大熱天的空跑一趟,真麻煩。也只能這樣了?!眱扇苏郎蕚滢D(zhuǎn)身走,背后門卻開了。朱朝陽強自平復心緒,隔著鐵柵欄的防盜門,抬頭望著他們倆:“你們……你們找誰?”
“你是朱朝陽?”其中一位三十多歲、體型壯碩、一臉嚴肅的警察朝他看去,順便拿出證件,晃了晃,“我們是派出所的?!彼B忙避開目光的對視,道:“警察叔叔,你們……有什么事嗎?”“把門打開,我們有話問你?!敝斐柺址旁陂T鎖上,沒有直接打開,又謹慎地問了句:“你們有什么事嗎?”“調(diào)查一些情況?!本焖坪醪⒉淮蛩阒苯影选懊浮眱蓚€字說出口,怕嚇到小孩。朱朝陽遲疑著又看了看兩人,最后只好打開了門,讓他們倆進來?!澳銈円赛c水嗎?我給你們倒水?!敝斐柖惚苤鴥扇四抗?,背過身去倒水。
“不用了,謝謝你?!迸志炷抗馐冀K停留在他身上,依舊是習慣性的嚴肅語氣說,“你媽媽不在家嗎?”
“出去買菜了,你們找她有什么事嗎?”
“哦,那也沒關系,我們有些情況要跟你核實一下?!比绻麑弳栁闯赡耆?,需要監(jiān)護人在場,不過他們本意只是來了解情況,并沒真的懷疑是朱朝陽干的,便接著道,“7月4號,也就是上個星期四早上,你去過少年宮,還記得嗎?”
“少年宮……”朱朝陽身體瞬間愣在原地,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他背對著他們,警察看不到他的表情?!斑€記得的吧?”朱朝陽偷偷深吸一口氣,果然,警察果然是來調(diào)查少年宮的事的,對此他多少有些準備。
當天事情發(fā)生后,他考慮了很多。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警察永遠不會來找他。退一步,如果來找他,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否認到底,決不能承認是他殺了朱晶晶。因為他一旦承認,他爸就會知道這一切,那簡直和死沒什么兩樣。再退一步,即便他矢口否認,最后警察還是查出了他殺害朱晶晶,到時還有個未成年人保護法在,他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所以,就算他當著警察面撒謊失敗了,情況也不會更糟糕。
他并不怕警察,因為他未滿十四周歲。他只怕別人知道真相,他怕他爸知道真相。
朱朝陽抿抿嘴,回應道:“我記起來了,那天我是去了少年宮?!?
“你是一個人去的嗎?”
“我……是一個人?!敝斐柣剡^身,捧著兩杯水,小心地把水遞給警察。
“謝謝,”警察接過水杯,沒有喝,放到一旁桌上,“那么,你一個人去少年宮做什么?”
“我是去看書?!?
“哦,一直在看書嗎?”
“是的。”朱朝陽回望著他們,表情從一開始的緊張,漸漸變得鎮(zhèn)定。
胖警察繼續(xù)問他:“你經(jīng)常去少年宮嗎?”
“一般暑假我要么去新華書店,要么去少年宮看書?!?
胖警察眼睛瞥到小房間的墻上貼了很多獎狀,此前他們也知道,朱朝陽學習很用功,成績很好。他點點頭,又問:“那天你什么時候離開少年宮的?”
“大概吃中飯以前?!?
“你離開前,有沒有遇到什么事?”
“什么事……”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道,“你們說的是朱晶晶摔死了?”“你知道摔死的是朱晶晶?你見到她摔死的?”朱朝陽搖搖頭:“沒有,我后來回家聽我媽電話里說的,才知道早上摔死的是朱晶晶?!薄澳翘炷氵M少年宮時,是不是遇到朱晶晶了?”朱朝陽搖搖頭:“沒有啊,我不認識她。”
胖警察眉頭微微一皺:“你不認識朱晶晶?”
“我只見過她一兩次?!?
“這么多年你只見過她一兩次?”
朱朝陽眼瞼低垂著,輕聲道:“我爸沒讓我和她見面,她不知道我爸離過婚,也不知道我爸還有我這個小孩?!?
“是嗎?”胖警察眼神復雜地望著他,心也不由地隨著他的語調(diào)收縮,不過臉上依舊保持著職業(yè)性的嚴肅,“我們看到少年宮的監(jiān)控里,那天你進去時,就跟在朱晶晶后面,還東張西望著,你那時在干嗎?”
朱朝陽心中一驚,以他這個年紀的認知,壓根沒去想監(jiān)控這些偵查手段,此刻面對胖警察似乎咄咄逼人的問話,他也只能鐵了心否認到底,露出一臉無辜狀:“我都不認識她,沒有跟著她啊,我就是進去看書,后來聽別人說外面摔死人了,我就跑出去看了,那里圍了好多人,我也沒看到,就回家了,到晚上我媽電話打來,說朱晶晶摔死了,我才知道早上摔死的是她啊。”
兩位警察相互對視一眼,找不出什么漏洞。
胖警察又打量著朱朝陽的兩條手臂,因為據(jù)陳法醫(yī)的說法,朱晶晶嘴巴里留下的一片皮膚組織,不是生殖器的,化學成分上更接近手上的皮膚,而現(xiàn)在朱朝陽雙手完好,沒有任何傷口,對他的懷疑更淡了。便繼續(xù)問了一些有關當天的情況,朱朝陽從頭到尾只說就在少年宮里看書,并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末了,警察要求采集他的指紋和血液。
朱朝陽不解問:“這是做什么?”
警察沒有告訴他,只說這是調(diào)查步驟需要,朱朝陽只能配合。
調(diào)查結(jié)束,警察剛準備離開他家,周春紅買菜歸來,見到警察,問了一番情況,得知警察是來調(diào)查朱朝陽的,頓時大叫起來:“你們懷疑朱晶晶的死跟我們朝陽有關系?”
胖警察平靜地搖搖頭:“沒有,我們只是例行公事,調(diào)查需要?!?
周春紅琢磨一句:“調(diào)查怎么會調(diào)查到我兒子頭上?”隨即,她又大叫起來,“是不是朱永平叫你們來調(diào)查朝陽的?朱永平這個畜生??!自己女兒摔死了,還要懷疑到親生兒子頭上,你們說啊,有這樣的爹嗎!有這種做爹的嗎!”她不禁哭喊出來。
兩名警察不好承認,承認了那是透露案情,也不好否認,因為確實是因為王瑤說了疑點,他們才來做例行調(diào)查的。只好隨口安慰幾句,說他們工作需要等等,敷衍了一陣后快速離去。
朱朝陽默默看了一陣子,隨后步入自己小房間,關上了門。警察離去后,周春紅望著兒子關上的房門,心想大概是自己剛剛罵朱永平是畜生,無論怎么樣,朱永平都是兒子的親爸,不知兒子此刻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心下又是一陣懊悔,拭了拭眼淚,走進廚房燒菜。
而朱朝陽此刻待在房間里,并不是因為媽媽剛才的一番話而難受,他心里思考著一個問題。剛剛警察問他那天是不是一個人去少年宮的,他說是,警察并沒表現(xiàn)出懷疑。后來警察提到了少年宮的監(jiān)控,既然警察看過了監(jiān)控,難道監(jiān)控里沒看到普普和耗子?否則警察應該知道他們是三個人一起去的???
他努力將上周四的一切從頭到尾回憶出來,想了好久,他才明白過來。那天他們在外面看到朱晶晶后,準備進去揍她。朱朝陽怕被朱晶晶認出,讓普普和耗子先進去,自己在后面跟著。所以警察看到監(jiān)控里他是一個人的。而警察說他在東張西望,那是他跟在后面找人群里的普普和耗子。
所以,現(xiàn)在最重要的,絕對不能讓警察知道他還有普普、耗子這兩個朋友。原本他打算今天去找普普和耗子,看樣子也不能去了,他們倆可千萬別主動來找自己,這樣一旦被警察盯上,就穿幫了。
38
下午,朱朝陽去樓下買料酒,剛下樓,就瞧見普普正在旁邊一棟單元樓下的石凳子上獨自坐著。普普一見到他,剛準備跑上來,朱朝陽連忙手指伸在嘴前,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偷偷招了下手,獨自快步朝弄堂方向走去,普普隨后跟上。
進入弄堂后,朱朝陽帶著普普一路小跑起來,一連穿過幾條小路和弄堂,最后來到一條熱鬧的大街上,這才扶住一棵綠化樹喘氣。
“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跑這么快?”普普胸口起伏著,臉微微脹紅。朱朝陽平復了一下心跳,抿抿嘴道:“早上警察來找我了?!薄熬靵碚夷悖俊逼掌者@句聲音有點大。朱朝陽連忙大聲咳嗽一下制止她,領著她往前走,低聲道:“對,小婊子的事?!逼掌崭谝慌裕瑯訅旱吐曇簦骸熬熘朗悄惆阉葡氯サ牧??”
朱朝陽茫然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想,他們應該還不知道,要不然一定直接把我抓走了?!薄芭叮簿褪钦f,他們現(xiàn)在只是懷疑你?”“可以這么說。”
普普思索一下,停下腳步,正色道:“朝陽哥哥,我和耗子絕對絕對沒和第三個人說過這件事,那個男人也絕對不知道的?!敝斐柮蜃旄尚σ幌拢骸拔抑啦皇悄銈冋f的。”普普皺眉問:“可是除了我們倆外,沒人看到那一幕,警察是怎么懷疑到你的?”
“警察說少年宮一樓有個監(jiān)控攝像頭,拍到了小婊子進少年宮后,沒多久我就進去了。也許是大婊子看過了監(jiān)控,她懷疑是我害死了小婊子?!彼财沧?,把早上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普普吁了口氣:“真危險,現(xiàn)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朱朝陽苦笑一下,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怕警察,反正我受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我怕我爸萬一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會怎么樣。”
“你爸知道了會怎么樣?”“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定沒有比那更糟糕的了吧?!逼掌漳c了點頭,嘆息著:“是啊,如果你爸爸知道你害死了他女兒,那他以后一定更不疼你了?!敝斐柋亲雍吡讼?,吸口氣,重新抬起頭:“對了,你在樓下—”
沒等他說完,普普就打斷他:“你聽?!敝斐柾O履_步,不解問:“聽什么?”“聽這首歌?!彼钢謱γ?。朱朝陽抬眼望去,對面的人行道上坐著一個乞丐,身旁的大音響里正大聲播放著筷子兄弟的那首《父親》。普普道:“知道這首歌嗎?”朱朝陽點點頭:“知道啊,音樂課我們老師教過這首歌?!?
“是嗎?”普普欣喜,仿佛遇到了知音,“我們老師也教過這首歌,我最喜歡這首歌了?!彼唤叱饋恚岸嘞牒蛷那耙粯?,牽你溫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風捎去安康?!?
就哼了這幾句,一向冷若冰霜的普普,眼中已然濕紅起來,聲音也開始更咽。
她轉(zhuǎn)頭瞧了他一眼,使勁吸了下鼻子,努力不讓眼淚出來,用力地笑了笑:“每次聽到這首歌,我都……我都有點……那個?!?
朱朝陽溫和地朝她笑了下,也輕輕跟著哼唱:“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你牽掛的孩子啊長大了……”普普眼睛明亮地看著他:“那么……你是你爸爸的驕傲嗎?”朱朝陽愣了一下,臉上多了一層黯淡,但隨即又笑出聲:“我肯定不是,不過他的驕傲,已經(jīng)沒了,也許以后就是我了?!?
普普望著他,誠摯地點點頭:“對,以后你一定是他的驕傲的。”“謝謝你。”朱朝陽笑了笑,又道,“就看這次警察是不是會抓到我了?!薄澳阕约河X得呢?”
朱朝陽苦惱地搖頭:“說不好,這件事雖然沒有其他人看見,可是我對警察撒了個謊,我說那天我是一個人去少年宮的,幸虧那天進大廳時,我讓你們倆先進去,我一個人跟后面,所以監(jiān)控里我也是一個人,警察不知道還有你們兩個??墒侨绻坏┠骋惶熳尵熘懒四銈儌z和我一起進去的,就會全曝光了?!?
普普很肯定地回答:“朝陽哥哥,你放心,我和耗子就算被送回北京,也不會出賣你的?!?
朱朝陽搖搖頭:“沒用的,我們小孩是騙不了他們警察的,如果他們知道你們倆跟我一塊兒去的,遲早會查清楚。所以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警察知道我有你們這兩個朋友,所以你和耗子一定要想個法子,好好妥當?shù)匕差D下來,這一步就全看能不能敲到那個男人的錢了。此外,最近你們不要來找我,我們得想個更安全的見面方式,不要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嗯……什么辦法呢?”朱朝陽想了想,道:“這樣吧,我每天下午一兩點鐘,去一趟新華書店,一直待到五點,如果你們有事,就來書店里找我?!逼掌拯c點頭:“這個辦法好?!?
朱朝陽道:“此外,我最擔心的是今天警察采集了我的指紋和血液。”普普不解問:“這個是干什么的?”“電視里犯罪了,警察都是要查指紋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留下我的指紋?!逼掌账妓髌蹋瑩u頭道:“沒有,你當時只是把小婊子推下去了,最多只碰到她衣服,怎么會留下指紋呢?”
朱朝陽低頭道:“我也不知道衣服上會不會留下指紋?!?
“那血液是做什么的?”
“我想大概是檢測血液里的脫氧核糖核酸。”
“什么是脫氧核糖核酸?”
“就是dna,我們生物課上教過的,人的各種身體組織里,包括皮膚,都帶有他的遺傳信息??墒?,我想了好多遍,我沒有被小婊子抓傷啊,警察為什么要采集我的dna?”
普普瞇著眼,想了一陣子,突然瞪大了眼睛。
朱朝陽奇怪問:“你怎么了?”
普普緩緩道:“你是沒有留下,可是……可是耗子留了。耗子手被小婊子咬傷了,還咬出血了?!?
朱朝陽也瞬時睜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更不能讓耗子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嗯,無論如何,一定要給你們找個穩(wěn)妥的地方長期安頓著,一直到十八周歲能夠獨立在社會上活動,絕不能落到警察手里。希望就全寄托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了,我們一定要敲詐成功,而且我們一定要裝出有底氣,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我們也有把柄在警察手里,不敢真的告發(fā)他。”
“對,我和耗子說過的,我們不能表現(xiàn)出半點心虛,被他看穿?!?
朱朝陽點點頭,回到最初的話題:“對了,你今天怎么會在我家樓下?”
普普瞬間眉頭一皺,低聲道:“我懷疑那男人今天趁我和耗子不在時,把家里翻過了?!?
朱朝陽眼角微微一縮:“你怎么知道的?”
“柜門壓的那條毛線?!?
“毛線掉了?”
“不,毛線沒掉,但位置不一樣。我明明記得毛線壓住的地方上,有個油漆點,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毛線在油漆點的上面一厘米了?!?
“你們出去過?”
“是的。早上那男人過來,給了我們幾百塊零花錢,又給了幾張肯德基的優(yōu)惠券,說街斜對面有個肯德基,讓我們中午去吃,他還有事,明天再來看我們,又用各種詭計問我們家里的情況,想試探我們,但都被我們擋住了。最后他只能說,有什么需要跟他提就行了,然后就走了。中午我和耗子出去一起吃了肯德基,回來后,我發(fā)現(xiàn)毛線的位置變了一厘米,里面東西我倒看不出是不是翻過,我問了耗子,他說他從沒動過衣柜。我覺得這件事可疑,就過來找你商量。我知道阿姨今天在家,我不好上樓,所以就在樓下等著,看你是不是會出來,等了兩個小時?!?
朱朝陽臉有愧色:“害你等這么久,真對不起?!?
“不怪你,你也不知道我在樓下嘛。我就在想,那個男人一定是來找相機的,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會真的愿意掏錢買回去,還是會繼續(xù)用其他的陰謀詭計?!?
朱朝陽緊緊皺著眉,思索了一陣,道:“看起來那男人特別特別細心。你瞧,他明明翻過東西,可是東西都完好無損,看不出翻動的跡象,甚至你塞的那根毛線還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還把毛線原模原樣塞回去,只不過差了一點點位置才被你看出來的。”
“嗯……你說接下去該怎么辦?”
“我想你們還是不動聲色為好,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靜觀其變。相機不在你們手上,而且你們和我分開住,他百分百不敢對你們怎么樣。最后他沒辦法,只能掏錢買他的平安?!?
“嗯,你真厲害,我就照你說的做?!?
“嗯,一為定。我得趕緊回家了,我媽叫我下來買酒,你也趕緊回去吧?!?
39
“老葉,朱朝陽指紋和血液dna我們都采集了,剛從法醫(yī)那兒拿到結(jié)果,dna不對,窗玻璃上的指紋也沒找到朱朝陽的。本來就不可能嘛?!迸志彀褍煞莘ㄡt(yī)開具的證明扔到桌子上,撇撇嘴道,“這小孩個子很矮,你家小葉都比他高,我瞧著他嘴上毛都沒長出,頂多才剛開始發(fā)育,完全不可能是兇手。”
葉軍瞥了眼證明,彈了彈煙灰:“你們問他話時,他表現(xiàn)怎么樣?”
“有點緊張,小孩嘛,見我們兩個警察去調(diào)查命案,當然是這樣的。不過這孩子挺懂禮貌的,我們?nèi)r,還主動給我們倒水。家里墻上到處都貼了獎狀,不愧是學校里考第一的?!?
“是嗎?”葉軍低頭思索下,“那么他當時跑進少年宮時,剛好跟在朱晶晶身后,純屬巧合了?”
胖警察確信道:“我瞧著完全是王瑤這女人疑心病太重。說來你肯定不信,朱朝陽家很小,我打量了下頂多五六十平米,很老的房子,里面也臟兮兮的,稍微上點檔次的家具電器都沒有,連空調(diào)也沒裝,今年夏天多熱啊,這天氣就靠電風扇過活,他爸朱永平怎么著也是身價千萬的老板,說出來你敢信?”
葉軍冷哼一聲:“朱永平跟他老婆分別開兩輛豪車,每輛車都能換套房了,兒子家居然這樣,太過分了吧?”
胖警察點頭道:“我們后來又去了他廠子,跟廠里我一認識的人打聽過,說王瑤管著朱永平的賬,而且不準他給前妻小孩錢,以前朱永平偷偷摸摸給錢被她查出來,鬧了很多次。朱朝陽他媽在景區(qū)檢票,撐死一千多塊一個月,早上聽說我們是去調(diào)查朱朝陽,一直揪著我們不放,罵朱永平不是人,懷疑到自己兒子頭上?!?
葉軍低著頭想了會兒,琢磨道:“照這么說起來,嗯……我們拋開指紋和dna不合,同是朱永平的小孩,朱朝陽和朱晶晶過著截然相反的生活,朱朝陽倒是有殺害朱晶晶的動機,照理說,他應該挺恨朱永平現(xiàn)在的老婆和女兒的,嗯……會不會他找那種流氓男學生去做這件事呢?”
胖警察搖搖頭:“不可能,聽說他在學校很安分,一心只讀書,從不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況且他幾乎不認識朱晶晶?!薄八徽J識朱晶晶?”葉軍很驚訝,畢竟朱晶晶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胖警察點頭道:“我早上也找過朱永平,他說女兒死了,他老婆接受不了,才會亂懷疑到他兒子的。他說一直以來他都是偷偷私下見兒子,朱朝陽和朱晶晶上星期才第一次碰過一面,確實不認識朱晶晶。我跟他廠里人聽到的說法是,上星期他老婆帶女兒出去玩了,于是朱永平把兒子叫到廠里來玩,結(jié)果他老婆帶著女兒提前回去,意外碰了面,據(jù)說那回朱永平說他兒子是另一個人的侄子,不承認是他兒子?!?
“這是為什么?”
“朱永平夫妻一直瞞著女兒,沒讓她知道朱永平離過婚,還有個前妻的小孩,其他人也不知道朱永平腦子怎么想的,反正一直以來很寵女兒,對兒子關心很少,你說怎么會有這樣的爹?”
葉軍嘆口氣:“這樣的爹,朱永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腦子進了水,離婚后和前妻一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大有人在,還有的甚至連以前的小孩都不認。朱永平偷偷給小孩錢,比起那些人來,還不算最缺心眼的。哎,社會上就是有這些蠢貨,苦的還是小孩。朱朝陽也怪可憐的?!?
“可不是,現(xiàn)在朱晶晶死了,懷疑到他頭上,你說他對他爸怎么想?家庭離了婚的小孩,在外學壞的太多了,瞧我們派出所抓的那些小流氓,很多都是父母離婚,沒人管教的。像朱朝陽這么爭氣,學習全校第一的找都找不出來。早上看著他和他媽那表情,哎,我都后悔去這一趟?!?
葉軍輕輕點頭,他起初對朱朝陽的稍許懷疑也徹底煙消云散了,轉(zhuǎn)而成了深深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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