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用繩子勒死死者時,是從正面還是背面?”
“我……我想想,當時場面很混亂,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好像是從他身后?!?
兩位審訊隊員目光交流了一下,一人道:“你再想想清楚?!?
“那……那就是從正面?!睆埑芑艔垼麄€人處于恐懼之中。
“作案用的繩子你放哪兒了?”
“扔外面了?垃圾桶?好像也不是,我殺人后很害怕,后來又喝了酒,到現(xiàn)在頭還是很痛,腦子一片糊涂,好多細節(jié)都記不清了,我……我怎么會就這樣把人勒死了,我……我根本沒想殺死他的……”他痛苦地按住頭,輕聲啜泣著。
一名市檢察院偵查監(jiān)督科的官員暫停了投影上的視頻,看了眼對面坐著的一干警察,隨后面向所有人:“審訊監(jiān)控很明顯證明了,下城區(qū)公安分局刑偵大隊存在誘供?!?
那些警察各個臉上透著忐忑不安,面對人數(shù)比他們還多的省公安廳、市公安局和檢察院的領導,仿佛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不知所措。
趙鐵民咳嗽一聲,道:“你們有什么不同意見嗎?”
大隊長停頓幾秒,鼓起勇氣回答:“我覺得……我覺得我們不算誘供,這是正常的審訊?!?
“不算?”檢察官鼻子哼了一聲,看著手中材料,“你們審訊張超時,問他從正面還是從身后勒死嫌疑人,他說記不清,猜了個身后,你們讓他再想想清楚,不就是暗示他死者是被人從正面勒死的?還有作案工具、犯罪時間等等細節(jié),他交代時明明說記不清楚,為什么最后他的認罪書上寫得這么清楚明白?還不是你們查了現(xiàn)場后,要他按照現(xiàn)場情況寫下來的?”
大隊長對這個質(zhì)疑無以對,張超被抓后,對殺人一事供認不諱,但一些細節(jié)他自己也記不清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殺人后,在緊張恐慌的情況下,自然會對一些細節(jié)感到模糊,何況他后來又喝了酒。警方調(diào)查了現(xiàn)場后,張超也對調(diào)查結果沒有表示異議,最后也是在完全心甘情愿的情況下寫下認罪書。
當時錄口供時,張超態(tài)度很好,供述細節(jié)上他自己記不清時,警方自然會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對他進行提醒,所有審訊都是這么做的。誰曾想到他在殺人這件事上供認不諱,卻在細節(jié)交代中?;ㄇ唬室庹f記不清了讓警方提示他,等到庭審翻案后,檢察院調(diào)取相關的審訊錄像時,這審訊過程就成了警方無法辯駁的“誘供”。
他覺得張超從被捕那一刻,就給警方下了一個套。
檢察官打量了一會兒這隊沉默的警察,突然嚴肅地問:“你們說實話,張超被捕后,你們是否對他有過刑訊逼供?”
“沒有,絕對沒有!”大隊長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