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抬了抬手,把最后一張答案往后遞。
答案從他指縫里被輕輕抽走。
語文老師是個年輕的女beta老師,她先背過身在黑板上寫了這次模擬考的成績?nèi)藬?shù)區(qū)間,又轉(zhuǎn)回身總結(jié):“這次咱們班模擬考考得非常不錯,一百四以上的有六個人,級部最高分一百四十五也在咱們班……還有很多同學(xué)這次考試進(jìn)步非常大,著重表揚(yáng)王靜,江淮……”
江淮揉了揉答案紙的頁腳。
第一二節(jié)課語文連堂,中間連課間都沒留。直到第二節(jié)下課鈴響,語文老師才下課。
早上一通胡吹八侃,衛(wèi)和平心情激蕩,跟后左右桌傳了兩節(jié)課的小紙條,訴說江淮可歌可泣的戲劇人生。
一下課,衛(wèi)和平出于心虛,抻著腦袋往后瞟了一眼……破天荒地,江淮居然沒趴在桌子上睡覺,支著頭,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么。
江淮在廢紙上雜亂地寫了好幾遍做錯的字形題成語,最后把廢紙揉成一團(tuán),筆扔到邊上,帶廢紙出了后門。
他瞥過后桌。薄漸下課就出去了。
臨到男廁,江淮遠(yuǎn)遠(yuǎn)把廢紙擲進(jìn)了垃圾桶。
學(xué)校有便利店,但江淮不太去,去也就是買瓶水。剛剛下課,便利店人不多,江淮徑直去飲料柜,拉開柜門勾了瓶冰咖啡出來。
收銀臺排隊(duì)排著兩個同學(xué),江淮拎著咖啡,插兜等在后頭。
“……我操,你還是人嗎?”陳逢澤連嫉妒帶羨慕地感嘆,“天天往德育處跑,學(xué)生會還有事要處理……就這,你考試還考年級第一?”
薄漸神情散漫:“別拿自己和我比?!?
陳逢澤:“……你說的這叫人話?”
“少說廢話?!北u神態(tài)不變,轉(zhuǎn)了轉(zhuǎn)腕表,“我等你兩分鐘,你要買什么快買。我不喜歡等……”薄漸余光從眼梢瞥過去,透過便利店透明的玻璃門看見了在收銀臺前排隊(duì)的江淮。
他改口:“哦,我和你一起?!?
陳逢澤:“??”
陳逢澤問:“您的人性也覺醒了?”
這個“也”字用的很細(xì)節(jié)。因?yàn)殛惙隄梢苍谛@網(wǎng)上熬夜看了那個“命運(yùn)以痛吻我,我卻頌之以歌,那個罪孽深重的男人是如何覺醒了深埋內(nèi)心的人性”的分析貼。
但比起江淮,陳逢澤覺得薄主席更需要覺醒深埋內(nèi)心的人性。
然而陳逢澤話剛剛出口,轉(zhuǎn)頭就瞥見了在收銀臺前排隊(duì)的江淮:“……對不起,我忘了,您沒人性?!?
江淮稍稍扭頭。
薄漸低手隨意從收銀臺前的貨架上拿了個小東西,到江淮身后排隊(duì),輕聲道:“巧啊?!?
江淮:“……”
他低頭看了眼薄漸隨手拿的東西,挑了挑唇角:“主席你還用得上ega的阻隔貼嗎?”
薄漸瞥了眼隨手拿的小東西……草莓棉花糖味的ega后頸阻隔貼。他神色自若,也沒把阻隔貼放回去:“我喜歡?!?
“喜歡粉紅色?”
薄漸聲音很輕,只給江淮一個人說:“才沒有……找個借口到你后面排隊(duì)而已,別揭穿我?!?
薄漸的呼吸幾乎都碰得到江淮后頸,便利店人來人往,很快薄漸身后又排了別人。
江淮突然心臟鼓噪起來。他拎著咖啡的手繃得越來越緊。
江淮不說話了。
直到江淮掃碼付了錢,薄漸才道:“你等等我?!?
然后薄漸真的買了那包草莓棉花糖味的粉紅色ega阻隔貼:“走吧。”
江淮:“……你不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
薄漸云淡風(fēng)輕道:“不用管他。”
“……”
薄漸推開便利店的門,偏頭望著江淮:“他有戀人了,我沒有。”
心臟失速。江淮覺得自己大概是真得了什么腦子進(jìn)水的病,薄漸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覺得像是在暗示他。
都像是蓄意為之的勾引。
可這種想法未免太自以為是。
他喉結(jié)滾了一下,指肚捏得發(fā)白,手心的汗蹭到了咖啡瓶上。
但薄漸一句話并沒有說完:“所以讓他去和女朋友一起走就好了?!?
江淮:“……”
操。
進(jìn)十一月份了,溫度跌了許多。梧桐樹底堆滿了紅黃相間的枯葉。
江淮沉默了半路。薄漸也默契地沒有再說話,只和江淮一起向?qū)W禮樓走。
于是很突然地,江淮扭頭:“中午有空嗎?”
薄漸看過來:“怎么?”
“找你有事?!?
“什么事?”
江淮扭回頭,掩飾似的擰開了咖啡瓶,灌了口冰咖啡,沒什么表情地說:“想問你臨時標(biāo)記的事。”
薄漸沒回。
江淮感覺自己心臟似乎越跳越快,他幾乎聽得到這種鼓噪的聲音。不過幸好他聲線天生偏冷:“不行嗎?”
“不是不行。”薄漸唇角微勾,停下腳,望著江淮:“為什么不現(xiàn)在問呢?”
“……”江淮突然靜了。
“快上課了。”他說。
“可以翹課?!蹦昙壍谝徽f。
江淮又靜了幾秒,看著薄漸:“我記得你上午和我說,你誠心誠意邀請我一起好好學(xué)習(xí)?!?
薄漸回答如行云流水:“暫時的中止學(xué)習(xí)是為了更長遠(yuǎn)的付出精力學(xué)習(xí)?!?
江淮:“……”
“下節(jié)課上自習(xí)?!?
江淮總覺得薄主席好像在把他往賊船上帶,他不知道這是那哪來的錯覺。他腦子亂糟糟的,眉頭蹙得很緊,半晌:“那去哪?”
薄漸垂了垂睫毛:“去你們考場吧……東樓廢用的保健室?!?
江淮考場沒有攝像頭。薄漸知道,但沒說。
江淮一無所知:“……哦?!?
東樓沒有班級教室,顯而易見地比西樓要冷清許多。還差幾分鐘上課,西樓還是下課課間,東樓卻安安靜靜,走廊走到尾都看不見人影,偶爾會路過一兩個行色匆匆的老師。
江淮擰了擰40號考場的門,門上貼著的“40號考場”還沒來得及撕下來。
沒鎖。
一推門進(jìn)去,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考場一片昏暗?!斑菄}”兩聲,薄漸在他身后開了40號考場的燈。
一排排考試桌椅,空蕩蕩的排在考場里,帶著股悶住的木頭桌椅的味道。
薄漸去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
江淮盯著他后背,手心又開始冒汗。
薄漸停在窗邊,微微側(cè)頭,冷風(fēng)從窗口灌進(jìn)來,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fā)。他輕輕地問:“想好了……要借我的標(biāo)記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主席:好害羞●°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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