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jiān)們輕手輕腳的上菜，傳菜遞三遍，揭開銀盞，或是香氣四溢的燒鵝肉，糟鵝掌，燴驢肉，香烤羊肉，主食是一盞紅豆飯，甜點(diǎn)又是宮里有名的佛菠蘿蜜、云子麻葉，紅豆蜜酪小塊，灑了糖霜，用戧金盒裝著，精致異常。

朱明熾吃飯是一句話不說，內(nèi)侍們就更不敢說話了，東暖閣里一片安靜。

趙長寧站在旁邊伺候他吃飯，朱明熾要求的，給他布菜。既然是君主的要求，趙長寧也只能照做。

西暖閣很冷清，雖然是滿桌子的菜肴，但未必就有胃口。

趙長寧布菜，便給他夾的是素。杏仁豆腐，金針拌王瓜，熗豆芽雪菜，她不知道布菜的規(guī)矩，壘得跟小山一樣高。趙長寧覺得朱明熾長得這么高大，必定也很能吃，而不夾肉菜純粹是因?yàn)槿獠朔诺眠h(yuǎn)，她伸筷子不方便。

旁邊伺候的太監(jiān)看到壘成小山的菜，額頭冒冷汗，但又不敢開口說話。沒見皇上也一不發(fā)地吃著么，皇上都沒說什么，他們能怎么說。

終于有道蕓豆燉鴿蛋火腿離得近些，趙長寧換了勺，為帝王盛了只鴿蛋，堆在了碗的尖尖上，說道：“……陛下多吃些，可要再添碗飯？”

朱明熾嘴角微動，終于是忍不下去：“給朕坐下來?！?

“微臣不敢?！壁w長寧道。

朱明熾看她：“……抗旨不遵就敢了？”

趙長寧還是坐了下來。

旁邊有宮人專門給皇上布菜，看到趙大人坐下來，掩飾不住的驚訝。在乾清宮近身伺候皇帝的內(nèi)侍，足有四十多個。劉胡已經(jīng)叫他們過去叮囑過數(shù)次了，不該說的，一個字都別去外面嚼舌頭根子，不然被打死都是活該的！

所以一個個的嘴巴緊閉，半個聲都不愿意出，只當(dāng)自己是個不會喘氣兒的。

一盞紅豆飯在趙長寧面前揭開，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

趙長寧是自小受食不寢不語的教誨，吃飯是一個字都不多說的。不過一起吃飯的總是母親竇氏，或者妹妹玉嬋，兩個人總是熱鬧地纏著她說話。要是跟趙老太爺一起吃飯，老爺子總是頗有興趣地跟她討論官場的事，總之絕不會冷場。家里雖然糟心事多，玉嬋妹妹就是頭一個糟心的，但卻很熱鬧。宮里大概無論如何都不能比的。

與朱明熾進(jìn)膳，更是絕對的安靜。首先趙長寧不會在朱明熾面前說什么，朱明熾又是鋸嘴葫蘆，更不說話了。不過兩個人吃飯，總是比一個人香些。宮里的伙食味道的確不錯，趙長寧本以為自己會難以下咽，竟然還是吃了小半盞紅豆飯。

而且面前的一道珍珠魚肉湯圓鮮美可口，爽滑彈牙，她吃了好些。

朱明熾抬頭一看，微微抬手。不一會兒，另一盤魚肉湯圓放在了趙長寧面前，還配了一碟牛肉豆醬。

趙長寧看到湯圓端到面前，抬頭一眼，朱明熾碗里的山已經(jīng)見底了，他果然還是能吃的，不過沒有聲音罷了。

這時候朱明熾突然開口道：“新任大理寺卿董耘如何？”

問她的上司？趙長寧看了帝王一眼，他正在喝湯，面容平靜看不出情緒。此人原來就心思難測，當(dāng)了皇帝就越發(fā)的不顯露了。她就模棱兩可地說：“微臣不敢妄議?！?

大理寺卿是她的上司，皇帝則是頂頭上司，跟頂頭上司議論上司是絕對的大忌。

朱明熾嘴角一扯：“不敢妄議？朕讓你議呢？”

“若要微臣說的話，寺卿大人頗為嚴(yán)謹(jǐn)認(rèn)真，是微臣不及的。”趙長寧就淡淡地道，別的只字不提。

朱明熾不知道想了什么，抬手招旁邊的人：“……撤了吧?！?

他站起身往內(nèi)走去。貼身的太監(jiān)一愣，很快跟了上去。趙長寧以為自己就能退下了，但朱明熾畢竟沒有發(fā)話，就不敢先走。她在西暖閣靜坐了一會兒，想著朱明熾究竟是對誰不滿，就針對性的審問，免得傷及無辜。

不一會兒看到個穿長袍革帶的太監(jiān)出來，本以為是朱明熾終于發(fā)話，讓她離開了，誰知道誰知道伺候的太監(jiān)卻行了禮道：“……趙大人，皇上宣您進(jìn)去?！?

趙長寧的心便突然一跳。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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