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了她才來到家門口。隔壁都已經(jīng)亮起了燈,但是她們家還是一片黑乎乎的,好像沒有人在里面住。
難不成是她爸又找到了工作,已經(jīng)去搞工程了,順帶把他孩子老婆都帶走了?有可能,沒告訴她這事也正常,畢竟有兒子了,哪還記得她這個女兒。
池唐撇撇嘴,用鑰匙開門,進去關(guān)門換鞋。門廳這一小塊亮起燈,她從柜子里找出自己單獨放好的鞋子換上,忽然動了動鼻子,感覺屋子里氣味有點奇怪。
拖鞋踩在地上發(fā)出嗒嗒的聲音,池唐提著包走到客廳,從開放的客廳廚房那邊隨意掃了一眼。
血,紅色的血灑在米白色的地磚上,一團團,一片片,還有一條拖拽的痕跡,餐桌后面露出一只手來,那只手細白,是一只女人的手,搭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池唐忽然一個激靈,驀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看到了什么。她頭皮一陣發(fā)麻,驚惶地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屋子,好像每一個陰影里都藏著未知的危險。
她往后退了兩步,第一反應(yīng)是趕緊跑,跑到外面去,對,她還要報警,這里好像死人了……那么多的血,那只手是誰?是她那個后媽嗎?
就在她想要扭頭逃跑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從廚房里走出來,那是她爸池璋。有那么一瞬間池唐都沒認出來那是她爸,因為他面上神情猙獰,手上拿著刀,身上的襯衫都是血,像是電視劇或者電影里面才會出現(xiàn)的殺人狂魔。
池唐再也忍不住了,她被本能的恐懼壓倒,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手里的包咚一聲掉在地上,扭頭就想跑。
那個神情可怕的男人撲了過來,他的動作那么快,力氣又那么大,池唐還沒跑到門口,跌跌撞撞的,手剛抓到鞋柜,就被人從后面按住了。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那手上面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捂在她的嘴上,池唐嘗到一嘴的鐵銹味,令人作嘔。
“嗚嗚嗚!”她下意識劇烈掙扎起來。
“不要吵!不要吵!”池璋兇狠低沉地怒罵,“操!不要吵聽見沒有!”
他似乎處于暴怒邊緣,池唐感覺到危險,再也不敢動了。
她是畏懼著自己的父親的,從她還是幾歲的孩子起,她的父親就是這樣高大,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來,那巴掌打下來的時候,能讓她整個腦子嗡嗡作響,她的成長一直伴隨著這個男人的嫌棄與打罵,哪怕現(xiàn)在她習慣了用驕傲和叛逆來對待他,在心底深處,她仍然恐懼。
現(xiàn)在,這個恐懼完全被這個可怕的殺人現(xiàn)場激發(fā)了出來,她渾身顫抖不敢動彈,生理性的眼淚不停往下掉。
嘴巴被堵住,雙手反剪綁在了大理石桌子的桌腳上,雙腳也被綁住。池唐被綁在這里,終于看清楚了桌后倒地的那個人。
確實是她的后媽徐曉萱,她也確實……已經(jīng)死了,胸前好大的一個傷口,頭上也有傷口。更讓池唐覺得恐懼和惡心的,是女人的尸體旁邊,還有一具嬰兒的尸體。
上回來見到的那個臉嘟嘟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慘不忍睹,池唐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扭過頭去。
池璋有些瘋狂,焦躁地走來走去,他從廚房里拿了袋子和刀,似乎想要收拾尸體,池唐聽到刀砍在骨頭上的聲音,眼睛閉得更緊了,身上一陣陣發(fā)冷又一陣陣流汗,顫抖得厲害。
“操!操你媽的,婊子,臭婊子!”她爸似乎也崩潰了,用力把刀丟在了地上,他嘴里瘋狂地罵罵咧咧,又響起猛踢什么東西的悶響。他在踢什么,池唐不看也猜得到,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憤怒,狀若癲狂地發(fā)泄完了,又繼續(xù)撿起刀接著做之前的事。
濃重的血腥味讓池唐想要嘔吐,她盡量屈起膝蓋,拼命把腦袋埋在自己的膝蓋里。
太可怕了,這些聲音,每一個細微的聲音都在她的耳朵里放大,她對聲音的敏感讓她哪怕閉上眼睛,依舊能清晰在腦海里還原出發(fā)生在身邊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天黑了,只有廚房里亮著燈,男人進進出出,忙碌著收拾尸體,把那個裝尸體的大袋子包了一層又一層,終于收拾好,他又開始擦拭地上的血跡。他趴在地上,抖著手,表情是一種不同于剛才憤怒的空白和恐懼。
池唐已經(jīng)有點麻木了,她偷偷睜開眼睛看著他,見他擦拭地上的血,越擦血跡越是糊成一團,幾次崩潰丟下抹布,又幾次撿起來。
好像一個瘋子。
是的,他就是這樣的瘋子,就好像是她從前最隱秘的夢境里,她曾夢見這個人用刀把她殺了,然后被警察抓走。
池璋把地上擦了好幾遍,終于有時間來理會女兒了。
他蹲在池唐面前,按住她的臉,“你剛才什么都沒看到,爸沒有殺人?!?
池唐的嘴被堵住了,沒法說話,但她望著自己爸爸的眼神是恐懼和厭惡混雜的,這樣的眼神讓池璋再一次憤怒起來,他用力給了她一拳,把她的腦袋按在了桌腳柱子上,按著她說:“你知道什么!都是那個婊子的錯!都是她,她給老子戴綠帽,還想讓老子給她養(yǎng)野種!”
“那不是我的兒子,竟然不是我的兒子!”
“要不是我去做了鑒定,我他媽就被這個賤人給騙了!”
“是她騙我,我才殺她的,你是我的女兒,你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知不知道!不然老子就連你一起殺!”
男人不停地說著些毫無意義的話,狂怒、恐懼、無措又兇狠,卡在池唐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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