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固守陣地,對f生仍有偏見的a生更不愿意自降身份和他們一起參加比賽。
晚自習(xí),林微夏和體育委員走上講臺,體委站在上面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運動會的事,并鼓勵大家踴躍報名參加。
沒人出聲,教室一片沉寂。
鴉羽似的睫毛抬起,講臺的視角看過去,課桌前一排排埋頭做著自己事情而凸起來的肩胛骨。
偶爾有一兩個女生湊在一起時不時發(fā)出笑聲,一臉的事不關(guān)己。
“各位,可能我接下來的話聽起有說教的意味,也很雞湯,你們順便聽聽?!?
“十八歲之后的天空雖然寬闊高遠(yuǎn),人人向往?!?
“但我覺得十七,才真正稱得上樂園。在樂園里面,我們才是自己的王,沒有什么可以讓我們俯首稱臣。”
“不要讓十七歲有遺憾?!?
林微夏緩緩說完這些話,教師忽然變得安靜了,就連那些嘈雜的笑聲都消失了。十六太年輕,他們介于after17和18之間,開始像個大人,有自己的想法和煩惱,渴望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十七,擁抱這個世界是莽撞又熱烈。有數(shù)不清的煩惱,希望臉上的青春痘趕緊消失,老師為什么永遠(yuǎn)在拖堂,數(shù)學(xué)為什么這么難,不想學(xué)。跟好朋友吵架,這個世界要崩塌了,我絕不能先低頭去找她和好。今天和喜歡的男生多說了一句話,雖然跟他斗嘴時他的嘴很欠,但還是有點開心。為什么大人要干涉我以后學(xué)什么,這么愛嘮叨又罵人真的很煩,想有一天試試離家出走看他們會不會后悔。
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樂園,想逃進里面,渴望自由,可以主宰一切。
雖然矯情,偶爾懦弱痛苦,一有什么事就鬧得驚天動地,覺得自己不被理解,可仍期待:
希望自己獨一無二,希望自己可以發(fā)光,因為——
十七是樂園里最璀璨的一顆鉆石。
劉希平拿著保溫杯一臉欣慰,本來想進去老生常談勸說這幫孩子,想說他不要浪費青春,他今年37了,他們是他帶過這屆比較特別的高三生,自己也在和他們一起成長。
“一起參加運動會,無論這一筆在你濃重墨彩的十七,是爛俗的一筆,還是精彩的一筆,都不要讓它留有遺憾。”劉希平?jīng)]有選擇進來,他站在門口說了這句話。
教室的討論聲大了起來,很多人意見不一,有的被說動躍躍欲試,有的依然冷嘲熱諷覺得林微夏算什么,在講臺上指手畫腳。
“我有點想報誒,坦白說在深高快三年,我都沒怎么參加過集體活動,我們最后一次的運動會了?!?
“你忘了你打算利用運動會準(zhǔn)備比賽的嗎?”
“說實話,挺想?yún)⒓拥?,被她說動了?!?
在一眾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雖然氣氛有所松動,但仍沒有人出聲,像是結(jié)冰的湖泊,冰塊下面開始融化,涌動。
但需要有人鑿開第一刀。
一道慢悠悠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報名?!?
眾人回頭看向最后一排,班盛站了出來,是怕無人報名怕臺上的林微夏太尷尬,還是他真的想?yún)⒓印?
沒人知道他的動機和想法。
但,缺口打開了。
“啪”的一聲,寧朝猛地一拍桌子,惹得全班再次把頭轉(zhuǎn)到后面去,眼神一致看向他。
“說得好,老子是自己的王!把接力賽,拔河比賽都給哥安排上。”
“各位跟著我,帶你們躺贏?!睂幊Z氣猖狂。
話一說完,全班起了哄笑聲,氣氛輕松起來,但這話由寧朝說出來,一點都尷尬。因為他體育很好,跑步更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快,身上自帶一種純粹的野性。
一開始進高中的時候,班主任就建議他走體育特長生的路,文化上努把力,可以考上本科。
可寧朝就是個刺頭,“不去”“家里的大排檔等著我畢業(yè)了接管”各類理由來拒絕老劉。
李笙然冷哼了一聲,就在一片吵鬧討論聲中,一道女聲傳來,讓教室安靜下來,氣氛有一霎的解凍。
“我也報名?!?
竟然是柳思嘉,她抱著手臂坐在那里,神色冷靜。她做出這個舉動讓人費解也好奇。
“那我也報咯?!崩铙先惶е掳烷_口,語氣卻不大自然。
“我也報名?!狈郊虞淼穆曇裟懬?
“算我一個?!?。
“我也來?!?
……
在一眾熱烈的還算融洽的討論氛圍中,“砰”的一聲震天響,鄭照行一腳把課桌踹翻在地,嘩啦書本紙筆相繼亂撞掉在地上。
鄭照行臉上的表情陰沉,充滿煞氣,他看著教室里的人罵了句臟話,說完他徑直離開了教室,根本不管現(xiàn)在還在上著晚自習(xí)。
*
學(xué)校操場,傍晚時分總是熱鬧,紅色跑道上有邊背書邊跑跑步的女生,也有自我訓(xùn)練的體育生。
火燒云呈一種瑰麗的顏色鋪散開來,露天籃球場上時不時傳來一陣歡呼聲。
柳思嘉游離在圍觀的人群外,她背著手站在那里,面容精致冷艷,可在那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下,藏在背后手指無意識攪動在一起,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
忽地,有人驚呼一聲,柳思嘉循聲看過來,寧朝奮力一躍直接抓著籃板來了個三分球,屈肘的手臂線條充斥著野性的味道。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掌聲,寧朝穿著一件黑色球衣,徑直走向一邊,掀起衣角擦了一下眼睛里的汗。
柳思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同伴看清來人后拍了拍寧朝的肩膀,吹了個口哨:
“豁,柳女王找你來了?!?
說完人就閃了,柳思嘉走到寧朝面前,兩人都沒有先開口,寧朝正仰頭咕嚕咕嚕地喝著冰水。
都沒搭理對方。
“我找你有點事?!绷技伍_口。
寧朝喝完手里的半瓶冰水,直接瞄準(zhǔn)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這才掀起眼皮看她,說道:
“哦,您有什么事嗎?”
柳思嘉一下子被他這種疏離且禮貌的方式給激起了一層火,喊道:“你有必要這么客氣嗎!”
寧朝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運動會馬上就要到了,我是想問你……可不可以教我跑步?!绷技未缴喟l(fā)干,有些不自然地說出這句話。
她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期待又害怕。柳思嘉甚至不敢與他對視,錯開視線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寧朝問她。
氣氛像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柳思嘉想起什么,肩膀塌了下來,也不再像只高傲的黑天鵝。
倏地傳來一陣窸窣聲,柳思嘉從背后拿出一杯凍鴛走遞給他,語氣頓了頓:“之前的事對不起,那些話我全部收回?!?
“你可以推回我。”柳思嘉心一橫說道。
原本淡著一雙眉眼的寧朝此刻來了興趣,他問道:“真的啊,讓我打回去?哪里都可以?”
“?”柳思嘉剛想反駁,最后又點頭,咬牙道,“可以?!?
“嗯,你閉上眼,先說好啊,我是斷掌,打人還挺疼。”寧朝認(rèn)真說道。
說完他低頭開始活動手腕,骨節(jié)發(fā)出“噠”“噠”的聲音,他的表情認(rèn)真,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來了啊?!?
心跳如擂鼓,忽地,她感覺一陣勁猛的力道襲來,柳思嘉害怕地閉上眼,再怎么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睫毛還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預(yù)想著中的痛感并沒有傳來,反而是一陣風(fēng)撲在臉上,是溫暖滾燙的。睜開眼,寧朝站在太陽底下。
他整個人都是亮堂堂的。
“柳思嘉,我不會去讓你做什么,但是林微夏的事,你不能逃避,剩下的你自己想?!蹦猩难劬诘冒l(fā)亮,也澄澈。
說完寧朝背對著她,背影是說不來的酷,扔下一句話。
“明天下午五點,放學(xué)后操場等我。”
關(guān)于林微夏,柳思嘉確實一直想做些什么,又在不斷逃避。寧朝這句話給了她勇氣。
柳思嘉站在那里,心起了不一樣的感覺。
另一邊,班盛和林微夏在走廊上休息放風(fēng)。班盛閑散地倚靠在墻邊,林微夏想起什么問他:
“你跑步怎么樣?”
“還行,你呢?”班盛反問道。
“不太行?!绷治⑾拇?,她完全是硬著頭皮為作表率上的。
“哦,那你完了?!卑嗍⒌恼Z氣相當(dāng)置身事外。
林微夏笑了一下,語氣淡定:“不是有你嗎?”
她其實是在開玩笑,示好地勾著他的手指晃了晃,開始出主意:“你可以跑快一點,那我就可以跑慢點了,行不行?!?
林微夏正說著話,纖細(xì)的手指忽然被人攥住,十分強勢,班盛懶洋洋地低下脖頸,對上他的眼神,心臟劇烈地縮了一下。
班盛眼神里寫著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他看著她:
“給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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