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看見船上的人是尹湘君,嚇得她心臟狂跳。過了片刻,那男修冒出頭來,確實(shí)是徐冰來的臉,陸呦才松了口氣。
是她看錯了。自己定然是被那對兄妹嚇傻了,才會疑神疑鬼。
徐冰來扶著船板,攬起女修游向岸邊。
女修在他懷里仰起頭,水珠下滑,臉上竟如顏彩般慢慢溶解脫落,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徐冰來的臉,連同攬著她的臂彎都僵住了。
他懷里的人,是水微微。
水微微是凡人,肯定不會給自己施法,是有人將她化作了明霞公主的模樣。在夢境中與他相知相愛的,確切都是水微微!
水微微后頸上的醒神術(shù)法符文亮起,亦緩緩清醒,看著對面的人,神色木僵,隨后猛地推開他:“是你?!?
她一開始確實(shí)貪戀徐冰來的仙宗身份,才輕信那個那只蝴蝶的話,給徐冰來酒中下藥。
她本以為也就是春酒一類的東西,卻沒想到醉倒后進(jìn)入一個奇異的夢境中。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夢。
話本上說,偶有凡人入詩、入畫遇仙緣,水微微想,她大概就是這般情況。
夢中她坐在船上,遇見了一位容顏俊美的仙君,與他相愛。兩人如膠似漆,早上還說,等成婚之后想要個孩子。
水微微面頰微紅,就算日后出了仙境,托個仙胎也是件好事,定然能給水家?guī)砗眠\(yùn)。
可是現(xiàn)在,她的仙君忽而變成另一張面孔,成了在她家寄宿的徐冰來,不免將她的幻夢變成了噩夢。
“原來當(dāng)年是你!你將那個仙君藏到哪里去了????”水微微拽住他的衣襟,但手下喜服確實(shí)是她精挑細(xì)選,意味著這個她托付終身的人,的確是徐冰來,叫她痛苦萬分,“你換一張面孔騙我,說要跟我成家,卻拋棄我,翻臉不認(rèn),將我當(dāng)成個瘋子……”
她想到此處,自袖中抽出匕首,扎進(jìn)徐冰來胸口。
這匕首原本在她枕下做防身用。自那位洛水神君告訴她,只要幫她設(shè)局,便能告訴她十余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如何落到了瘋癲的境地,她便暗暗將匕首揣進(jìn)了袖中,日夜練習(xí)刺出的動作,才會這樣快,這樣利落。
徐冰來望著匕首,金眸微怔,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墜進(jìn)水中。
蓬萊陰云密布的天上,一道雷倏忽而下,劈在大陣上。
第一道雷就不詳,帶著張牙舞爪的驚怒之意,令易懸心驚肉跳。
出了什么差錯,為什么會這樣?汗水順著他微微戰(zhàn)栗的面頰淌下來,他手捏指訣,向前向后推演數(shù)年,最終停留在尹湘君的那場宴會上。
原本是殺徐冰來,結(jié)果折了周蓓。
太上長老驚怒不已,認(rèn)為定然是洛水這個壞胚子從中作梗,便要她付出代價(jià),尹湘君說盡好話才將他攔住。
但當(dāng)時徐冰來沒死,周蓓之死也是意外而已,太上長老順利升階,沒造成什么氣運(yùn)上的后果。
難道是在這時候,這場殘殺徒兒的因果罪孽又被算在太上長老頭上了?要做到這點(diǎn),得太上長老現(xiàn)在出手殺徐冰來才行??墒撬F(xiàn)在躺在陣中,化作一枚金蟬。
易懸想不明白,他面色發(fā)白地起身。
若太上長老成了道君,就可以不為靈氣所限,可以“點(diǎn)化授法”,將他的修為自金丹直接提升到半步化神,改變他為操縱大陣而短命的命運(yùn),這亦是太上長老先前承諾過的。
因此,他的安危和前途與太上長老捆綁在一起,他得想盡辦法。
易長老化分身而出,飄至后苑林中,想取走懸掛的魔物祭陣,拿下一盞,是空籠;再拿一盞,還是空籠。
風(fēng)中樹上的掛著的全是空籠,輕飄飄地?fù)u晃。
他心中涼透。魔物呢?
他本以為是云初作梗,瞬行數(shù)尺,破開云霧,看到的卻是十余名弟子,在各處砸碎滯靈鎖,殺掉魔物:“你們在干什么?給我停下!”
他們一驚,動作卻變得更快了。虞楚煉器爐中煉出的鐵錘,竟能暴力砸開長老們的鎖,她煉了六把,眾人一時砸出了重影。
易長老結(jié)印造陣,林殊月抬眸,銳利的桃花瓣旋轉(zhuǎn)飛出。
“什么意思,林殊月,反了你們了?”他怒喝,“你們可是術(shù)法宮弟子!誰再動手,今日全都逐出師門,滾出去做凡人吧!”
身后第二道雷轟隆落下,也如憤怒咆哮,易長老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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