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shí)沈溯微一經(jīng)過院中那處樹籬,便感知到身旁徐千嶼的氣息由暖轉(zhuǎn)寒。
他側(cè)過頭,忽然將她挾住。
“趙明棠”轉(zhuǎn)過面孔,輕快含笑道:“哥哥,怎么啦?”
她張口說話時(shí),口中赫然躺著一條紫色的三角蛇信。
沈溯微面色冷肅,一劍刺她心口,那女鬼瞬間化為煙霧竄出幾尺,陰風(fēng)繞著他面孔飛了幾圈,灑下忽遠(yuǎn)忽近的笑聲,換了種柔媚聲線道:“無情道修士就是無趣,我叫你一聲哥哥,至于發(fā)這么大火嗎。”
沈溯微略一思忖,徐千嶼整日“哥哥”來去,是驕縱的,明媚的,不摻私情的,雖別扭,聽久了亦有些可愛。
若換成旁人,方知曖昧渾濁,哪里都不妥當(dāng),惹人生厭。
他手中燃燒的符紙飛出,含著勁力,斜擦過檐下?lián)u擺晃動的一排燈籠,跳著將不亮的一盞盞點(diǎn)亮起來。
點(diǎn)至最后一盞,最后一角符紙一翹,恰燒成灰燼墜落地上。
那女鬼在院中盤旋兩圈,見他祭符卻不來殺鬼,反在那里四面點(diǎn)燈,便“嘻嘻”一笑。
陰風(fēng)刮過游廊,她故意將點(diǎn)起的燈籠“噗噗”全部熄滅。
天上云層聚散,晦明變化,沈溯微面上不見生氣,竟若有若無勾了一下唇角,是個(gè)極冷的笑。
木劍祭出,女鬼尖笑奔逃。劍穿樹而過,那未經(jīng)修建的枝葉大片大片抖落在地。
劍回到沈溯微手上,纏了好幾圈牽線,紙人也掛在劍上。
沈溯微將它摘下,紙人一動,忽地蹭了蹭他手指。這紙人畫就一雙彎彎媚眼,詭異含笑:“生氣么?生氣就殺了我吧,最好將我燒了!”
他卻將紙人一丟,轉(zhuǎn)瞬身形不見。
紙人直挺挺躺在地上,眼看他飛到天上,“哎呀”一擺,懊悔不已,“不好,原來他是沖著主人來的。”
空中云層聚散,扭成個(gè)漩渦,露出中間一點(diǎn)亮光。沈溯微神形合一,順著牽線追去,在漩渦閉合之前躍上云層,道袍翻飛。
方才他一出門,便覺郭府院落中靈氣少了許多,又見鬼能神不知鬼不覺換了身邊的人,便猜測此中有陣。
眼前靈氣充沛,靈氣化為無數(shù)螢火蟲向上飄升,果然是五色聚靈陣。
在暗沉的五色云層上,他看到了盤腿坐在陣心的牽線女童。
“笨東西!”女童一雙鉛黑的眼看向云下,拳頭緊握,胸腔起伏。
她在罵那女鬼。
此間有陣,其中卦象是她精心布置。沈溯微點(diǎn)燈,正是在破陣。女鬼滅燈,更是助他一臂之力,將陣全部打亂。
原指望女鬼拖住這修士片刻,沒用就算了,反叫他追到上層來!
聚靈陣神似一個(gè)紡錘,上下窄,中間寬。下面的靈氣會被吸收,源源不斷地送到上層。
沈溯微心道,此為上層,郭府是中層,那么下層在何處?
徐千嶼不在中層,亦不在上層,不會被送到下層去了吧。
那處靈氣枯竭,時(shí)間久了,恐難以為繼,需速戰(zhàn)速決。
沈溯微劍指女童道:“我未曾干涉你尋仇,為何傷我蓬萊弟子?”
這女童抬起臉,她發(fā)型繁復(fù),臉蛋蒼白,流轉(zhuǎn)的黑氣組成飄帶,像背著一雙巨大的蝴蝶翅膀。若非一雙眼沒有眼白,有些詭異,算得上是面龐可愛。
“我沒有針對蓬萊弟子,是她自己笨,掉進(jìn)陷阱里?!蹦桥瘣阂獾溃拔沂窃卺槍δ?。”
說罷,她身上盤著那條黑氣忽如巨蟒游走,化一道梭劍朝他沖來。
沈溯微動也不動,手中木劍一分為三,首尾相接,組成個(gè)金光閃爍的盾牌,將他鬢邊發(fā)絲照亮。
巨蟒沒入半個(gè),忽而便亂顫起來,用力拔了出來,但只拔出半截,另半截竟已被生吞。女童大驚,一手將它抓回,這魔蛇卻已死了,軟軟垂落下來。
似乎驚訝于對方的手段殘酷,她道:“你竟然!奇怪,你為何同我看到的……不一樣?!?
那三劍調(diào)轉(zhuǎn)鋒刃,朝她面門攻過來:“蓬萊弟子在何處?”
有看不見的東西擋在了女童前面,女鬼“啊呦”一聲,險(xiǎn)被打得神形俱滅,化回一張滿臉血痕的紙人,墜在女童腰間,討好地?cái)[來擺去。
女鬼如此一番動作,沈溯微終于看清女童腰間還有另外兩根線,本應(yīng)該懸著相似的紙人,此時(shí)卻只有線。那紙人恐被派出去對付徐千嶼,他便分兩縷神識順線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