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義已經(jīng)沖了進(jìn)來,沈溯微回首持劍將他攔住,道:“你要干什么?”
謝妄真強(qiáng)壓怒火,冷眼看他:“大哥,明棠可是在你這里?”
“你的妻子,怎會在我這里?!鄙蛩菸⒌溃吧钜共痪蛯?,到我這里發(fā)什么瘋?!?
謝妄真切齒,方才他好容易掙脫那三只鬼,回來發(fā)現(xiàn)徐千嶼不見了,肝膽俱裂。循著氣味,一路找來此處。
剛放下的心,又戰(zhàn)栗起來。因?yàn)樗劦叫烨Z的氣味,分明就在郭恒室內(nèi),甚至在帳中。這二人究竟是何關(guān)系,竟叫她敢如此行事?都同她說了等他片刻,她竟趁他挨打時(shí)跑來旁人房中。
亦或者,是眼前這個(gè)修士,趁亂跑到他的房中將她帶走?
“你敢叫我看看嗎?”謝妄真目光冷沉,抬手一撥,劍尖嗡然震開,他邁步走進(jìn)來,沈溯微身形一動,再度將他攔住。劍抬一寸,直指他咽喉。
謝妄真指節(jié)捏咯咯作響,黑沉沉的眼眸,含戾看他。
沈溯微陡然抬眼,那眼神和在房頂誅殺他那日一般無二,安靜帶煞,明亮如刀:“滾出去?!?
話音未落,兵刃相見,二人在室內(nèi)動起手來。
謝妄真操起筆架接住劍刃,一削兩半,真氣震得紙卷紛落。他身形一閃,想繞過他進(jìn)屋內(nèi)來,又叫沈溯微從后扯住袍角。
沈溯微是金丹后境,神識再進(jìn)一步才是元嬰,才有脫體分神之法。此時(shí)他神識尚在徐千嶼體內(nèi)誅殺蠱婆,手上阻撓謝妄真,尚能同步行進(jìn)而不紊,全是平日練習(xí)一心兩用的功效。
他面無表情,拖住謝妄真衣領(lǐng),將他狠摔在案上。還能再分出一縷神識,探眼前人是何方神圣,為何借郭義身份還如此入戲,難道是針對徐千嶼而來?
神識遭遇強(qiáng)大的阻力彈了出來,禁窺對方真身。
只知真郭義的神魂還活著,被擠在軀殼內(nèi)瑟瑟發(fā)抖。暫不能殺他。
案塌木斷,筆落鎮(zhèn)紙碎,大動干戈,小廝循聲跑來,還未尖叫,沈溯微道:“沒事,出去?!?
“二少爺,你還好……”
謝妄真抹了把唇角血,從一片狼藉中爬起,眼生邪戾,亦道:“滾出去?!?
二人在外打斗劇烈,徐千嶼沉入靈池,全未聽到。
因?yàn)槎吶悄菂柟硇M婆被消滅時(shí)的慘叫,令人頭皮發(fā)麻,連那冰殼都震顫出了霜花狀裂紋。
蠱婆敢上她的身,可恨至極。眼看師兄將蠱婆制住,徐千嶼很想上去補(bǔ)兩刀,但沈溯微不叫她動,她也不敢擅自亂動。
若是殺這惡鬼有她的一份,能積累多少分?。繂问窃谂赃吙矗疵庥行┛上?。
徐千嶼想,既然她沒有能力殺蠱婆,那等沈溯微將蠱婆殺死,她蹭點(diǎn)殘羹冷炙總行吧。
正想著,便見那厲鬼大勢已去,被神識絞散成無數(shù)股灰色煙氣,從燦然如金網(wǎng)的神識縫隙中抖落出來。
徐千嶼當(dāng)機(jī)立斷,光球飛撲過去,斜著從上到下,將那些煙氣殘尸全部收割,收進(jìn)自己囊中。
頓時(shí)眼前光印明滅無數(shù),如炸開煙花般,提示分?jǐn)?shù)瘋狂入帳。
分賺了,但徐千嶼毫無反應(yīng)。
她方才撞過去時(shí),擦過沈溯微道神識,那一瞬間,一股鋪天蓋地的熱浪將她壓倒,宛如墜入鐵水中,瞬息融化成煙。她頓時(shí)空白一瞬,還以為自己的意識碎了。
隨后沈溯微的神識飛速抽出,快得有些狼狽。
冰殼已無旁人神識,早就安靜下來。
但是片刻之后,徐千嶼方感知到一股奇怪的感覺,如潮汐兜頭,旋即一浪一浪鋪陳開來。光球無法自已地戰(zhàn)栗起來,開始惶恐亂飛,一頭撞上了冰殼,隨后玻璃珠一般沿著冰殼內(nèi)壁滾落下來。
喝醉了似的光球戰(zhàn)栗著,在地上滾來滾去,不動了,似乎變得癱軟,要向四面流淌。
沈溯微正與謝妄真打斗,神色一凝。
徐千嶼的意識還是太弱。故而那感覺對他甚為微弱,如羽毛擦過,但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胸口氣血翻涌,心神紛亂。
他又掉階了。
這一瞬,謝妄真尋到缺口,將他推開數(shù)步。走到床前抓住床帳,掀開床帳之時(shí),沈溯微一把攥住他的手。
二人內(nèi)力相抗,謝妄真叫他死死攥著,指骨欲碎,竟不能掀開一縫。
“怎么了,心虛了,不敢叫我看看?”謝妄真已經(jīng)看到帳中紅影,眼微微發(fā)紅。
她真的敢躺在別人床帳里。
帳中,徐千嶼眉頭一蹙,聽到耳畔的喧嘩聲,就在咫尺之距。
她停止入定,強(qiáng)行抽出神來,睜開眼睛,四肢軟綿綿的,腦袋還有些眩暈。
“吵什么吵?”她坐起來,理了理頭發(fā),自己掀開床帳,見外面是一身冷氣的郭義,有些詫異。
“你為何在這里?”郭義注視她的臉,咬緊齒根問。
“路上不舒服,便借大哥這里躺了一下,現(xiàn)下舒服多了。”徐千嶼面不改色,理直氣壯道,“你為何這副表情?”
既然郭義不是原本的郭義,她便也不怕趙明棠深夜亂睡別處,傷他的心。
謝妄真冷笑:“躺了一下?”
“不然呢?”徐千嶼也火了。
謝妄真凝視她,雖然嘴角勾著,但眼睛紅得似只兔子,似在壓抑某種情緒:“要不要我?guī)湍隳妹骁R子,照照你現(xiàn)在的臉?!?
徐千嶼一怔,摸上面頰。她的臉怎么了?
系統(tǒng)咳道:“就是有點(diǎn)紅罷了?!?
謝妄真看來,趙明棠此時(shí)面頰緋紅,眸中含水,那原本狹長挑起的一雙凌厲的眼眸,都迷蒙柔和了不少。
是什么樣的不舒服,形似此狀,他難免胡思亂想。
再想下去,怕要使魔王動怒了。
徐千嶼還未開口,謝妄真便叫人推到一邊,沈溯微看見她的臉色,亦頓一下,隨后將她一把拉起,擋在背后。
徐千嶼原本只是乏力,師兄雪白道袍上冷冷沉香飄進(jìn)鼻中,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又戰(zhàn)栗起來,那殘余的感覺順著尾椎向上攀爬,腦袋一片混亂。
光球還癱在地上飛不起來,試了幾次,它似乎脫去她的掌控,忙傳音入密:‘哥哥,我的意識……’
不是壞了吧。
‘叫你不要碰神識?!蛩菸⒗溲劭粗x妄真,語氣似是斥責(zé),但無之后,終歸稍冷的安撫,‘等一會兒應(yīng)該就好?!?
‘哦,好?!罆?,徐千嶼放下心來,道,‘我們走嗎?外面好像還有幾個(gè)點(diǎn)心?!?
‘走?!蛩菸⒎词譅孔∷`力順著徐千嶼手心灌入,穩(wěn)住她心神。
既知道對方奔著徐千嶼來,他自是要護(hù)著本門弟子;遑論有師尊囑托,若徐千嶼入門,便是他唯一的師妹,待她比旁人更上心些,也是他應(yīng)當(dāng)。
他一旦打定主意,便不再反悔。拋了身份,叫郭恒做個(gè)惡人又有何妨。
謝妄真看著二人牽在一起的手,冷笑道:“大哥,你這是何意?”
沈溯微道:“便是你看到的這樣。”
他將徐千嶼一拉,兩人剛要離開,外面鬼影拍窗,烏云蔽月,鬼嬰夜哭,聲音尖銳詭異,成包圍之姿。沈溯微回頭,冷冷看向謝妄真:“你把人引過來了?!?
謝妄真見這些惡鬼陰魂不散,也是詫異,驚怒道:“你如何知道是沖我來的?”
沈溯微看著鬼影:“我和趙明棠素?zé)o仇家,難道還是沖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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