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動,柳易安忍不住道:“誆騙如何了,我又不是不給她們寶物。不過不是你說的鎮(zhèn)魂鎖而已,她們何有吃虧,你說?今日二層展寶,我叫她們來為芳華樓招徠一下客人,打成那樣,我還沒讓趙明棠賠我損失?!?
沈溯微道:“弟子們正在比試,樓主此舉,耽擱她們的時間。”
柳易安:“那我去叫停,將我放開?!?
“不必?!鄙蛩菸⒌?,“喙鳳蝶,請樓主歸還?!?
“那是趙明棠送給我的,你也要拿回去?”柳易安吸了口氣。方才他欺負徐千嶼不認識太多魔物,不知此物價值,輕易地要了過去,本想大賺一筆,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沈溯微道:“蓬萊弟子出秋捕獲獵物,算作蓬萊的,趙明棠亦無資格贈人?!?
喙鳳蝶是入了魔的土妖妖丹,爆了妖丹才算真正誅魔。喙鳳蝶死時沒在徐千嶼手上,故而她連分都沒加上。帶回去,還能做個憑證。
柳易安道:“我已經(jīng)將喙鳳蝶泡進膠罐,這工序需七七四十九日,若提前取出,必然損壞?!?
沈溯微拿一頁紙擺在桌面上,“那就寫個借據(jù),四十九日有人來取?!?
“你給我加工費么?”柳易安惱了,但沈溯微劍氣沁冷霸道,絲絲扣入骨縫,確如極刑,柳易安仰著脖子,草草寫了借據(jù),見他還不放手,目光一沉,“你還如何?”
沈溯微看見柳易安身后兩縷虛幻紅光飄出,知他真的動怒。對方本體是千年火鹮,堪比神君境界修士,若真打斗起來,未必能贏。
不過因為他恰好是水靈根冰雪道,與對方屬性相克,故而能制住他片刻。若樓主法相現(xiàn)世,必兩敗俱傷,便收了神識:“借點胭脂?!?
柳易安:?
之后在房中,沈溯微打開茶娘子送來的胭脂彩盤,見里面五彩繽紛,星光璀璨,默了片刻。
樓主的審美,便至此了。
既然要穿,他抬頭望向鏡中。
留仙裙珠玉掛滿,華麗暗藏,若不加妝點,終歸欠了一分。
手繞頸后,自己將發(fā)髻高盤,多少年沒有重復此番動作。
那片刻,鏡中人開始與兒時自己的稚氣的臉重疊,記憶與夢魘交替閃現(xiàn),污血,閃電,淚,尖叫。
然而他不閃不避,直直看向鏡面,如自虐般。
片刻后,心魔退散,只是鴉黑睫毛下,眼中似有霧氣未散。
指尖蘸一點胭紅脂粉,望著鏡中人,面無表情,點上朱唇。
……
不似陸呦專注出招,徐千嶼既站樁,便不需太全神貫注,聽到什么事,卻隔水瞥見一抹白。
好像是……留仙裙?
師姐來了?!
離得太遠,她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師姐分明說不穿不穿,怎么又跑來觀戰(zhàn)?
她過來多久了,是否看見自己一直站著不動?錦鯉女主的影響,只有當事人知曉,在外人看來,趙明棠就是技不如人,消極抵抗,很是丟人。
徐千嶼雖看不清師姐表情,但有熟人看著,忽然感覺難為情至極。
兩人過了百招。圍觀諸人,原本習慣了一打一擋的規(guī)律,已經(jīng)吃喝笑談起來,趙明棠忽然動了!
只見她一點樁,身如春日飛紅,騰空飛起。
劍勢兇煞無比,劈向提籃圣女。
提籃圣女措手不及,倒退兩步。趙明棠卻不給她喘息時間,左右開弓,招招疾進。
之后數(shù)招,其快與狠,令人目瞪口呆。
只有徐千嶼知道,她手腕顫抖,冷汗直流,用的力道,比她對戰(zhàn)最重的劍術傀儡還要大數(shù)倍,每一擊都用了削斷金鐵、裁開空氣的力道,在外人眼中,方能如常輕盈。
如此肆意動作之下,很快周遭空氣稀薄,她呼吸急促,捏扁的肺中傳來陣陣鐵銹味。
系統(tǒng)心懸在嗓子眼里:救命,感覺她要窒息了!
陸呦又倒退數(shù)步,有些懵了,怎會如此,對方為何突然不受系統(tǒng)影響?難道對戰(zhàn)模式的限制作用掉了?
這一分神,徐千嶼一劍劈至眼前,換她慌亂抬手一擋。
徐千嶼鬢發(fā)盡濕,眸中失神,其實靈力早就耗盡,但終于等到此刻,靈池內金花綻開,升階的剎那,靈池擴大,恰又有大量靈氣灌入身體,給她渡了一口氣,方能呼吸。
這一劍靈力失控,重若千鈞,“當”的一聲,竟將提籃圣女的劍生生劈成兩截。
眾人驚呼起來。
陸呦拿著半截劍,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小童已響亮地將銅鑼敲響:“勝負已分。趙二小姐勝。”
她輸了!陸呦在這世界是天生劍骨,她拿劍比試時輸了!
無他,押趙明棠勝的,終究還是大多數(shù),兜兜轉轉逆風翻盤。
徐千嶼拎著劍,立在樁上未動,遠看是一道小小的孤寂紅影,像春燕般。
忽而前。她踩在水上,竟如履平地。
徐千嶼缺氧,頭暈眼花,好容易凝了神,垂眼便近距離見著一張美人面孔。
留仙裙穿在趙清荷身上,果然儀態(tài)萬方。師姐嘴上說不會梳妝,結果還上了胭脂,這化的不是挺熟練么,很是美麗。
自己打得灰頭土臉,師姐這樣整潔完美地出現(xiàn)在面前,徐千嶼妒忌之下,忽然有點不想睬她。
沈溯微見她不僅不叫姐姐,還把目光瞥向一邊,不太高興的模樣,有些納罕。
穿是徐千嶼非要他穿,看是她要一意看??匆膊豢?,怎么又不高興呢。
他想了片刻,朝她伸出手。
梅花樁高出水面,徐千嶼見打扮得這樣精致的師姐專注地仰看她,不顧眾人在場朝她伸手,若握住,便能從樁上躍下,心中一動:“姐姐,你專程來接我的嗎?”
“嗯?!?
徐千嶼耳根發(fā)燙,向遠處望,無數(shù)好奇羨慕的眼神投在她身上。虛榮心大為滿足,她心中有些古怪的甜蜜慢慢膨脹,便沒忍住一笑,但將手藏在身后蹭了蹭。
手上有血,會弄臟留仙裙。
沈溯微見她將手放在背后,忽又一躍,落至樁上。眾人驚呼,因那留仙裙如云飄搖,此時層層疊疊落下,才徹底彰顯仙氣。
沈溯微低頭,一把抓住徐千嶼劍身。
“哎?!毙烨Z忙捏緊劍柄。
但沈溯微并非要跟她搶劍,而是轉身就走。他拉著劍尖兒,徐千嶼捏著劍柄,便被他拉著在樁上行走。
那雪白身影在前。徐千嶼在他身后走了幾步,忽然向前躍一樁,握住了劍身。再躍一樁,握住了劍的前端。兩人距離越縮越窄。
終于再一躍,她到了身側,握住他半只冰涼的手。
沈溯微一頓,沒有回頭,握著徐千嶼,左手取過掉下來的凡劍,反手一推。
劍隔空飛去,竟“咔嚓”一聲,恰恰好墜入劍筒,還劍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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