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嶼一松手,很快又沒了意識。
隱約感覺自己在往水下沉,手還摟著師兄的脖頸,但她掙扎著保留一絲清醒。這繭里面太安適,確實很想就這樣靠著,一昏了之,但她又不敢全然托付,所以睡得光怪陸離,很不安穩(wěn)。
雖月光能照人,但那月亮終究還是會掛在天邊,普照眾生,虛幻的月影可撈不出來。這一點她一直都很明了。
但是,一想到師兄最后要為陸呦隕落。
這股悵然瞬間便如被法器吸收的魔一樣煙消云散,徐千嶼將這段記憶直接刪除。
接著她腿一夾,調(diào)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將沈溯微壓得更實了些。
徐千嶼腦子累了,又很熱,想吃一口糖葫蘆,便把手遞過來,頭伸了伸,還沒咬到頂上那顆,沈溯微便跟背后長眼一般,同她說:“一會兒吃?!?
沈溯微確實有他的考量。修士行于路上眼觀六路,若忽然遇到妖魔襲擊,他停頓、閃躲、當場動起手,這都是稀松平常。
但背上的人卻不能與他心念相通,他一個陡然動作,徐千嶼若是噎住,或是讓簽子戳到了喉嚨一命嗚呼,那就得不償失了。
出于謹慎,干脆不要吃。
徐千嶼蹙眉,哪理會這種無理要求,張開嘴便要咬,兩只手臂直接被劍氣凍在了原地。
她手上還捏著糖葫蘆,但整個手臂不得寸進,她用力與之抗衡,那手臂上都閃過了一圈電光,但仍然掙脫不開。伸腦袋又咬不到,不由得攥著糖葫蘆當場惱怒,罵道:“沈溯微,你是人嗎?”
沈溯微置若罔聞。
徐千嶼正罵他,迎面又翩翩地飛來一只金蝶,她便被吸引了目光。因他沒有伸手去挾,那金蝶便在沈溯微身邊上下飛舞,跟著他們飛行。
不用打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三日已至”。
沈溯微覺得,自己在師尊心中,恐怕快要和廢物劃等號了。
他忽而伸手折下一根樹枝,手腕一抖,樹枝為劍氣劈絲彎折,轉(zhuǎn)瞬構(gòu)成一個小籠,還有一根細絲牽著,能提在手上。
那信蝶困在了樹枝化成的小籠內(nèi),拍著翅膀在里面飛來飛去,金粉搖落,很是炫目。
沈溯微反手把小籠掛在徐千嶼手指上,然后解開她右手。
徐千嶼果然拎起著小籠,拿在手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里面的蝴蝶,安生了些。
信蝶本是一張紙箋所化,只攜帶微薄靈力,在路上,也偶有被大能的靈力打落,或是被妖魔吞噬的情況,一旦如此,信蝶便會自焚,以免讓收信人以外的人看到了內(nèi)容。若是被山川阻隔,則會一直保持靈蝶的模樣,直到靈力耗盡,再自毀。
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延誤數(shù)日。仙門中人不得回信,猜測信蝶損失,會再發(fā)一封。若有急事,會直接拍信兩封,以求穩(wěn)妥。
只要不接,便不必回。
從此刻到師尊以為信蝶丟失,發(fā)第二封,又能掙得幾天時間。
又穿過一城,見天晚了,徐千嶼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恐也耐不住,沈溯微便停下休息。
將她放在樹下時,徐千嶼竟然已經(jīng)睡著了。
無他,實在是那信蝶在籠里飛來飛去,看久了眼暈,使人發(fā)困。
沈溯微將她左手也解開,見她雙目緊閉,但手上還緊緊捏著糖葫蘆,便要將糖葫蘆拿走。徐千嶼眉頭一蹙,睫毛抖著,仿佛在睡夢中也蠻不高興,準備罵人。
沈溯微一瞥她面容,呼吸一停,動作立刻輕了些,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糖葫蘆從她手里取出來。
他站在樹下,拿著糖葫蘆猶豫片刻,直接插進自己的“境”中的雪地里。旁邊還有觀娘給的那一盒冰皮月餅。
那里面冰天雪地,可以將其凍住保鮮。
等醒來可以吃。
裝信蝶的小籠落在徐千嶼旁邊,信蝶還在其中拍翅,靈力消耗了不少,故而它光芒黯淡,飛得也慢了,再晚一些,它便會自毀消失,此時姿態(tài)很是可憐。沈溯微隔籠看著它,瞳子黝黑,冷玉般的面上沒有表情,仍然不接。
他做事一向求穩(wěn),此時袖中手指捏緊,壓住了那種想確認排險的念頭。
再忍一忍。
此事全在意料之外。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棘手。等回去之后,便不用再相見了。
然而,原本黯淡的信蝶忽然又迅速拍翅飛舞起來,沈溯微一轉(zhuǎn)頭,空中竟又飛來了一只信蝶。
一拍兩封,這是急信!
沈溯微立刻挾住這只信蝶,同時靈力擊穿小籠,在另一只信蝶自毀之前,將它制住展開。
兩封信箋擺在眼前,果然是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
“芊芊病危,速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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