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澤開始發(fā)燒,狀況時好時壞,持續(xù)了一天一夜,這些年不敢回憶的事,通通做成了一個夢。
夢里,就在他快要扛不下時,寧趕了回來。在妻子面前,周正巖扮演著一個儒雅溫柔的好丈夫,一見她回來,立刻迎前去,去接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的東西。
寧坐下來喝了兩口茶,指了指軟沙發(fā)上的禮物,溫聲說道:“正巖,我在法國逛街時看到一個好看的溫莎結,樣式很特別,就給你買了?!?
“謝謝老婆?!敝苷龓r笑著的剝了一個葡萄喂給寧。
“旁邊藍色袋子那份是京澤的,是他想要的一支鋼筆,”寧咬著葡萄,指了指旁邊的袋子,“哎,他人呢?讓他過來看一下喜不喜歡?!?
周正巖神色閃過片刻的慌亂,語氣躲閃:“他去上課了?!?
“好吧,那我去休息了,倒倒時差?!睂幏畔率种械谋?。
周正巖也跟著站起來,摟著寧的腰,親了她的臉頰一下,語氣寵溺:“老婆,那我去公司了,你醒來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打給我,我下班后買回來給你?!?
“好?!睂幧炝藗€懶腰。
周正巖走后,她踏上臺階,沒走兩步,心口傳陣痛感。寧停下來休息了一下,總覺得發(fā)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扶著樓梯慢慢上了樓。
寧回到房間后,對著鏡子卸妝梳頭發(fā),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皮直跳,心口慌亂得不行。
興是母子連心,寧感覺不對勁,下意識地擔心兒子。倏忽,她不經(jīng)意地往下一瞥,地上躺著一串被扯斷的佛珠。
寧眼神一凜,撿起來,當下打了周正巖電話,直接切入主題:“我兒子呢?”
“老婆,不是說他上學去了嘛?!敝苷龓r在電話那邊賠笑道。
“你撒謊!他隨身帶的佛串都丟在家里,”寧極力想平復自己的情緒,最終還是忍不住,厲聲道“周正巖!我兒子要是有什么差錯,你也別想好過!”
說完之后,寧把手機摔得四分五裂,陶姨請假回了老家,她將保姆叫了進來,到底是出身名門,家里有人撐腰,寧氣勢在那,問了不到三句,保姆整個人哆嗦個不停:
“地……下室,先生把他關那了?!?
話沒說完,寧就沖了下去,等她找到周京澤時,哭得泣不成聲,一邊擦淚一邊把他抱了出去。
恍惚中,他聽到媽媽不斷跟他道歉,然后聽到了急救鳴笛聲,一群人圍著他,醫(yī)生說,寧要是晚送來一步,他的耳朵就要因為高燒給燒聾了。
再后來,周京澤病好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怕黑,不能一個人待著,也說不了話,是外公把他接了回去,天天教他下棋,玩飛機航模,過了好久,他才慢慢有所好轉(zhuǎn)。
所幸的是,外公把他教得很好。
而寧,因為過于心軟和對周正巖還有感情,在他下跪得拼命認錯之后也就勉強要原諒了他。
周京澤一直在外公家生活,寧經(jīng)常過來勸他回家,無果。
直到第三年外婆生病,外公沒有精力照顧他,是周京澤主動提出可以回那個家。
他不再怕周正巖了,這三年來,周京澤學跆拳道,練擊劍,讓自己變強大。
雜草終野蠻生長為大樹,遇強風不倒,遇風沙不散,活得堅韌,尖銳,也囂張。
……
周京澤發(fā)燒的這段時間,時退時而反復發(fā)熱,許隨請了兩天的假,一直守在床前照顧他,喂完他吃藥后,反復為他降溫。
下午五六點,黃昏日落時,一天中最美的時候。許隨摸了一下周京澤的額頭,看溫度退得差不多了,起身去了廚房,打算給他熬點粥。
一打開冰箱門,許隨一怔,冷藏三層,什么食材也沒有,最上面那層是她經(jīng)常喝的全家的荔枝白桃牛奶,第二層是他常喝的碳酸飲料,第三層是冰水。
冷凍層更別說了,比那位大少爺?shù)哪樳€干凈。
許隨關上冰箱門,拿出手機,在網(wǎng)上下單了一些食材和調(diào)味料。半個小時候后,快速員送貨上門。
許隨咬著牛奶吸管,另一只手抱著一大袋食材走進周京澤家的廚房,她粗略地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除了燒水壺,其他家用電器都是新的,連標簽都沒摘。
許隨偏頭擰開燃氣灶,青藍色的火焰躍起,然后將小米淘凈下鍋,沒一會兒蒸鍋傳來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
許隨洗干凈手,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將披在身后的頭發(fā)扎了起來,原來的齊肩發(fā)因為太久沒剪,已經(jīng)長到腰際了,扎它的時候還費了一點時間。
粥煮到一定火候,許隨將洗干凈的食材——成塊的排骨,切成丁的胡蘿卜,生姜,山藥,一并倒入鍋中。m.biqikμ.nět
許隨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看著鍋里的粥,側臉弧度安靜又好看,耳后有細碎的頭發(fā)掉到前面,拂著臉頰有點兒癢,她剛想伸手勾到耳朵,一道高挺的陰影落下來,一只手更快一步將她的碎發(fā)勾到耳后。
“你醒了???”許隨眼睛里透著驚喜。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京澤隨意套了一件灰色的衛(wèi)衣,領口松垮,露出兩根鎖骨,凌亂的頭發(fā)搭在額前,唇色有點白,懶洋洋地笑:
“有點渴。”
“啊,”許隨松開咬著的吸管,頓了一下,“那我去給你倒點水。”
室內(nèi),許隨穿著一件白色的小飛象衛(wèi)衣,右手握著牛奶盒,水潤殷紅的嘴唇上沾了一點牛奶,濃密悠長的睫毛垂下來,看起來乖得不像話。
周京澤眼神晦暗,壓著翻涌的情緒,在許隨經(jīng)過他身旁想去拿水的時候,伸手一把攔住她的腰。
許隨被迫撞向他的胸膛,一抬眼,兩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周京澤執(zhí)手捏著她下巴,偏頭吻了下去,將她唇角上的牛奶一點一點舔掉,溫熱的氣息拂在頸邊,嗓音嘶?。?
“這不有現(xiàn)成的嗎?”
夕陽下沉,最后一道暖光被廚房邊上的窗戶分割成一道道小格子落在兩人身上。影子交纏,許隨只覺得熱,腰被撞向流理臺,卻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擋住,唇齒間的牛奶悉數(shù)被吮走,有一滴無意識地滴在鎖骨上。
周京澤咬了過來,許隨當下覺得疼,濃黑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鎖骨處傳來一陣酥麻。
直到鍋里的粥發(fā)出急促的頂蓋的聲音,許隨推開他,別過臉去,嗓音斷續(xù),卻莫名帶著一種嬌嗔:
“周京澤!粥……粥,嘶?!?
喊了好幾句,周京澤才松開她,許隨整理衣服,急忙關火,盛了一份粥出去,還有一份冬瓜百合湯。
餐桌上,許隨坐在旁邊,把粥和湯移到旁邊,說道:“你喝喝看。”
剛好,許隨擱在一邊的手機發(fā)出“叮咚”的聲音,她點看一看,是關向風發(fā)的消息,在詢問周京澤后期反應和癥狀。
許隨回復得認真,自然也就忘了身邊的人。
周京澤拉開椅子,從坐下到拿起調(diào)羹,發(fā)現(xiàn)這姑娘的視線一秒沒在他身上。大少爺拿著調(diào)羹在粥里攪了一下,沒什么情緒地開口:
“許隨?!?
“嗯?”許隨從眼睛里從手機上挪開。
“這粥好像沒鹽。”周京澤挑了挑眉,嗓音仍有點啞。
“是嗎?我看看”許隨立刻放下手機,接過他手里的調(diào)羹嘗了一口粥,疑惑道,“我怎么覺得有味道?!?
“是么?”周京澤面不改色地接話,繼而接過勺子繼續(xù)喝粥。
周京澤吃飯的時候很有教養(yǎng),慢條斯理的,臉頰緩勻鼓動,像在品嘗什么美食。他很給許隨面子,一份粥喝了大半。δ.Ъiqiku.nēt
許隨看著手機抬起頭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結束后,醒來就不害怕了?!敝芫删従徴f道。
“你現(xiàn)在要習慣密閉并且黑暗的空間,特別是睡覺的時,后期要配合藥物治療。”許隨說道。
噩夢結束,周京澤又恢復了先前吊兒郎當,散漫的樣子。他唇角揚起,語氣正經(jīng)卻透著一種坦蕩的壞勁:
“行啊,你陪我睡?!?
許隨臉頰迅速發(fā)燙,她假裝看了一下墻上的時間,語氣片刻慌亂:“好像很晚了,你沒事的話我先回學校了?!?
許隨慌亂地收拾她的包,將書本,筆記,護手霜之類的一股腦地扔進包里,穿上一件白色羽絨服就要往外走。
“許隨?!敝芫沙雎暫八?。
“嗯。”許隨抱著包回頭看他。
周京坐在那里,漆黑深長的眼睛將她釘在原地,嗓音淡淡的:
“你會愿意的?!?
最終許隨落荒而逃,走出周京澤家大門的時候,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了,心跳聲仍在加速,手里握著的手機屏幕亮起:
zjz:在巷口給你叫了一輛車,到了給我發(fā)信息。
許隨回到學校之后,一頭扎進了知識的海洋中,拼命把這兩天落下的筆記補回來,整天往返于教室或者圖書館。
而周京澤,消失了整整一星期后終于返校,他跟班主任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老師雖然看重周京澤,但還是按規(guī)則辦事,把他全科的心理測試判為零分,并給了相應的處分。
老師給了他一個寒假的時間,讓他盡快調(diào)整好。
“一定要調(diào)整好,不然就算過了我們這關,將來畢業(yè)了招飛你也還是會面臨難題啊?!?
周京澤對于學校給的處罰坦然接受,沒有一點不服,他點了點頭:“謝謝您。”
許隨覺得她和周京澤在這段交往關系中發(fā)生了變化,如果說滑雪場那次,是相互試探的濃情蜜意,這次的話,她感覺周京澤真的有在喜歡她。
剛在一起時,周京澤對她是放任,就算是關心,也是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F(xiàn)在,周京澤給她打電話和發(fā)短信的頻率密集了起來,更是不動聲色地掌控著她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