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喆給小小白沖完水,把花灑掛到墻上,問曹燁:“成片初版你看了么?”
“還沒?!辈軣钫f。
“那一會兒一起看?”梁思喆拿了毛巾給小小白擦著小小白的身體,“我樓上有放映間。”
“哦,行啊?!?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響了起來,梁思喆抬頭看他:“你爸和寅叔回國了,你知道么?”
曹燁借著吹風機的噪聲裝沒聽到:“???”
梁思喆笑了一下,搖搖頭,沒再說什么。
曹燁莫名生出一種感覺,梁思喆似乎故意等吹風機打開才問出這句話,讓彼此都有退讓的余地。
過了一會兒梁思喆站起來,把吹風機收了,然后他拍了拍小小白的頭:“差不多了,自己過去吧?!?
小小白沒動,伸著舌頭朝他搖尾巴,哈哧哈哧地朝他身上湊,那模樣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凱撒。
梁思喆把它領(lǐng)到烘干箱里面,然后站到沙發(fā)前,抬起手臂把濺濕的t恤從頭上脫了下來,扔到一旁,又撿了一件干凈的穿上。
他脫衣服時牽動了后背上肌理分明的背肌,曹燁莫名想到曹嶼寧說過的那句話——“他在望川里面那身材,簡直就是我的天菜!”記憶中梁思喆以前的身材也不錯,洗完澡換衣服的時候,能看到覆在骨骼上一層緊實的背肌,牽動的時候看上去相當漂亮,當時十五歲的自己還很羨慕來著。
《望川之川》到底拍成了什么樣?只知道那是一部關(guān)于同性戀的片子,但他從來也沒想過去看看,當時望川在國外上映,林彥叫他一起去看首映,曹燁說什么也不去,自打那次之后,林彥才開始隔三差五地開起他恐同的玩笑。
“走吧,去樓上放映間?!绷核紗磽Q好了衣服,帶著曹燁上樓。
二樓的居住痕跡看上去要比一樓明顯些,放映間在最里面,約莫兩個主臥大小,幾乎相當于一間小型影院。跟樓下書房一樣,放映間里也鋪了灰色的長毛地毯,進去之前要先脫鞋。
梁思喆走進去,先開了房間的換氣系統(tǒng),然后走到窗邊拉上折疊門,把黑色的遮光簾拉嚴了,光線頓時全都被擋在外面,一絲光也漏不進來,房間忽地暗了下來。
黑暗來得太突然,眼睛還未來得及適應(yīng),曹燁只覺得眼前陡然間漆黑一片,隨即他聽見梁思喆叫他的名字:“曹燁?!辈恢遣皇且驗檠劬o法視物,聽力似乎比平時更敏感一些,曹燁覺得梁思喆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沉,好像跟平時的叫法有些微妙的差別。
“嗯?”他應(yīng)了一聲。
“把壁燈開了,開關(guān)在你后面?!绷核紗凑f……
“哦,好?!辈軣顩]轉(zhuǎn)身,抬手在身后那面墻上摸索著找開關(guān),但沒找到,他低聲說了句,“在哪兒啊……”
“你身后,”梁思喆說,“還沒找到?”
那聲音剛剛還在房間的另一頭,現(xiàn)在忽然近得就在耳邊,曹燁幾乎嚇了一跳:“你走過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他等著梁思喆的下一句話,但梁思喆卻沒接話。
沉默蔓延開來,曹燁忽然覺得這房間靜得讓人不自在。
幾乎能聽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繼而他好像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有力地撞在胸腔里,那聲音似乎越來越大。
這片刻的沉默讓他的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模模糊糊地,他可以看見眼前梁思喆的輪廓。
他覺得梁思喆像是動了一下,頭稍稍偏過來,似乎要湊近自己。
心臟忽然空了一拍,他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距離墻壁半步,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墻上。開關(guān)就在正后方,“啪”的一聲輕響,燈亮了。
天花板的頂燈發(fā)出刺目的光,晃得他瞇起了眼睛。
等到睜眼看過去,梁思喆還站在原地,也同樣閉了一會兒眼睛,這時抬眼看向他,語氣平靜:“你開錯了,”他朝前一步走到曹燁旁邊,抬手關(guān)了其中一邊的開關(guān),“頂燈太亮了。”白熾的頂燈滅了,只留下一盞貼墻的壁燈,散發(fā)出暖黃色的微光。
“哦……沒注意?!辈軣钐植淞瞬浔橇?。
所以梁思喆剛剛是想靠過來開燈?他怎么會在那一瞬以為梁思喆要偏過頭吻自己?還突兀地朝后退了一步,胡思亂想什么呢……真是有些尷尬。
“片子?!绷核紗闯焓?。
曹燁把手里的硬盤遞給他,梁思喆接過來后轉(zhuǎn)身走到旁邊的桌子旁,躬下身把筆記本屏幕抬起來,電腦屏幕隨之亮起來,畫面停留在播放器界面,應(yīng)該是上一次播放的內(nèi)容。
但那畫面很模糊,是灰白色的,看上去有些奇怪,曹燁還沒看清楚,梁思喆便握著鼠標把那界面關(guān)了。
剛剛那一瞬的尷尬還沒緩解過去,曹燁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在看什么?”
“隨便找的片子?!绷核紗窗延脖P連接到電腦上。
“什么片子?”
“忘了,進組前看的。”
“哦?!?
梁思喆把《至暗抉擇》的視頻文件找出來,拖到播放器里,然后打開了投影儀。
貼墻擺放著兩個豆袋懶人沙發(fā),靠上去很舒服。曹燁剛想坐下來又起身道:“要不要叫小小白上來?”說著要往外面走,“我去樓下叫它?!?
“不用下樓,”梁思喆說,“我去吧?!彼叩介T邊開了門,探身出去吹了一聲口哨,樓下的小小白立即響應(yīng)地“汪”了一聲,片刻功夫就跑上了樓。
梁思喆常年在外地拍戲,尤其是曹修遠的戲拍起來周期很長,一年兩年是常有的事情,這十年間他可能有一大半時間都沒跟小小白在一起,曹燁有些訝異梁思喆居然能跟小小白之間培養(yǎng)出這樣的默契。
小小白進了屋,曹燁也朝它吹了一聲口哨,小小白立刻邁著步子跑了過來,停在曹燁面前,朝他要著尾巴?!斑@么乖?!辈軣钊嗨弊?。
片子已經(jīng)開始播放,開頭是秦南銘在賭場的畫面,嘈雜的背景音響了起來,從片子初剪到補拍初剪這之間,曹燁前后看了不下五次,連臺詞都記得下來,這會兒他沒抬頭看片子,一心逗小小白玩。
梁思喆出去到隔壁的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走過來遞給曹燁:“知道你下午要過來,特意讓宋清買來的?!?
這話說得像把自己當小孩哄,曹燁沒接冰淇淋,抬頭看他:“你當我小孩呢還要買冰淇淋招待,我沒那么幼稚,你吃吧。”
“是么?”梁思喆看著他笑笑,“那天送你回家,找牛奶的時候見你冰箱里擺了一整層冰淇淋,還以為你喜歡吃,所以我猜錯了?”
這臉打得讓曹燁猝不及防,他梗了一下生硬地接話道:“那些啊……那是用來招待朋友的?!?
“哦,”梁思喆沒揭穿他,笑道?!澳鞘俏也洛e了?!彼驯苛芊诺絻扇酥虚g,“放這兒了,你想吃就吃?!薄獢[明了沒信曹燁說的話。
曹燁低頭繼續(xù)逗著小小白,片名出來了,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四個大字直直地撞到觀眾眼睛里,然后嘭地炸開,炸成滿屏的碎玻璃,一轉(zhuǎn)場,地板上碎落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喝得醉醺醺的刀疤坐在賭場的一角,瞇著眼打量著賭場中央正一擲千金豪賭的那個年輕人。
“那人誰???”他朝那方向抬了抬下巴。
梁思喆的聲音一出來,曹燁停下逗狗,抬頭看向屏幕。梁思喆的臉隱在晦暗的光里,他一動,那光也跟著緩緩流動,撫摸著他臉上那道猙獰的疤。
“那位啊……是秦中先秦老先生的幺子,”旁邊人湊過來說,“秦南銘,四房太太的兒子?!?
“今晚輸多少了?”
“我給您查查去?!蹦侨苏f著起身,刀疤點了一支煙抽起來,透過白色的煙霧,隔老遠盯著秦南銘,那目光像是盯著一只待捕的獵物。
曹燁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梁思喆,想知道他在看自己片子的時候是什么神色,卻見梁思喆靠在沙發(fā)上,已經(jīng)閉了眼,根本沒在看那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