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像一對炯炯發(fā)光的沙弗萊寶石,聲音像寶石相碰,仿佛整個人都是昂貴的,掛著我買不起的吊牌。
他把手伸進籠子,伸到我嘴唇邊,他可能不知道我能咬碎他的骨頭,他很狂妄。
我當然知道他不愛我,可他摸了我的臉啊。
我貼在他掌心里蹭起來,是溫暖的,將近九十八華氏度,是我快忘記的溫度。
后來他在我身邊雕刻起了娃娃,我們共享桌上的一點光明,他是個慷慨的人,他叫尼克斯,別人會稱呼他人偶師。
焚化爐里的身體快燒盡了,尼克斯也聽夠了我啰嗦,站起來滅火,把收集到下方抽屜里的骨灰抽出來。
“我拿去倒掉咯?”我問他。
尼克斯沒答應,他把骨灰抽屜端走了,藝術家的思想果然不同尋常。
我在他工作時出去轉了轉,對,我就是嫉妒,我最討厭尼克斯拿著其他娃娃的軀體精雕細琢,我在他旁邊還要幫他打下手,把那些娃娃肢體輕拿輕放端進端出,不敢打碎任何一塊。
城堡里亂哄哄的,一些吃白食的實驗體相互結合,生了一窩小吃白食的,天天哇哇亂叫,拉屎尿尿,滿地亂爬。
孔雀大姐最近迷上了聽中國戲曲,時不時哼上一段,跳上一段,帝鱷只會瞎捧場,她唱什么都說好,其實難聽得要死,她的嗓子像被雞啄過。
魍魎小結巴竟然去當幼體學園的老師了,教出一群小小結巴,跟在他屁股后面咿咿呀呀嘰里咕嚕不知道說的是哪國語。
蜻蜓女倒是勤快,因為有翅膀,飛來飛去方便,經(jīng)常去山下的小鎮(zhèn)采買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回來。
我負責看大門,坐在城堡的大鐘指針上,免得ioa或者pbb找上門來。
尼克斯警告我們,未來二十年內,都不準我們出現(xiàn)在人類視線里,休整二十年后再做打算。其實我看得出來,他的斗志正在瓦解,他這個人更喜歡坐在火爐邊做娃娃而不是出去和武裝部隊干架。
晚上看門結束,我回到尼克斯的工作間里,他又燒制了新娃娃,總共只有巴掌大,肢體關節(jié)特別精細,他戴著目鏡仔細操作,全神貫注的樣子讓我生氣。
“厄里斯,別碰碎我的零件?!?
他好像聽到我心聲似的,提前警告我。
“嘁,哦?!蔽姨崞鹁駪退?,“等會還要給這個小寶貝做件衣服嘍?做完再在他后腰印上你的紅背蜘蛛logo?再給他一個竣工之吻?真幸運,這個死玩意?!?
咦,我好像眼花了,尼克斯好像笑了一下,自從惡化后瞳孔打叉,我看東西就有點模糊。
我可不陪他熬這種愚蠢的夜,枕在他膝頭先睡了。
等被清晨的鳥叫吵醒,尼克斯還在用色粉勾畫那娃娃的臉頰。
行吧,讓我看看這娃娃的賤模樣,丘比特似的欠打面相,充滿種族歧視的高鼻梁白皮膚,尖酸刻薄的薄嘴唇,令人惱火地吐著舌頭,還有一雙霉菌寄生般的淡綠色眼睛,簡直讓我想起……我自己。
這是個縮小版的艾德里安球形關節(jié)人偶,身上穿著和我同款的背帶褲。
尼克斯摘下目鏡,揉了揉眼睛,把娃娃遞給我:“你拿去玩吧?!?
“我……”我來不及洗手,只好在褲子上蹭干凈手心才接過來。
它可真漂亮。
尼克斯自顧自地去水池邊洗手了,一邊嘟囔著水真涼。
我從背后偷襲他,打算在他脖頸上咬一口,注入些信息素。這是我大哥向我炫耀的時候透露給我的,他老婆經(jīng)常對他這么做。
我突然強烈地想給他留個標記,但牙抵住他皮膚時我又后悔了,我的標記是個死亡晴天娃娃,誰印上誰倒霉。
但我又想了想,攤上我已經(jīng)夠倒霉了吧,還有下降空間嗎?
我咬了他一口,尼克斯痛得捂住后頸,拍我說:“別搗亂?!?
我沒向里面注入信息素,而是拿起他給娃娃上色的筆,在他后頸畫了一顆黃金蘋果。
是厄里斯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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