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累極了,蹲成這樣竟也能睡得很香。
連他開門的聲音都沒有驚擾到她。
珠簪上的珍珠流珠低垂在她光滑細(xì)膩的額上,她五官出落得精致,鼻尖冒著點(diǎn)粉,因?yàn)樵诖蝾?所以那櫻唇少了那一心想要向上爬的鋒利,反而唇珠輕撅著,放松成一個柔軟憐愛的弧度。
少女軟玉嬌香,天邊余霞成綺,橘紅的夕陽像給她那張嬌媚的臉蛋抹上了胭脂,如凝脂玉上的一顆紅豆,嬌媚得驚心動魄,仕女圖上精工細(xì)描的美人面怕是也不過如此。
唯有她睡著的時候,才看起來像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娘。
謝凌也是這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的嬌小,她小小的一只蹲在門邊,有點(diǎn)像糯米丸子。
謝凌擰眉,他想起白日里那個鮮紅又囂張的少女,與眾不同的性格,雖特立獨(dú)行,可舉手投足間皆有章法,那樣高貴睥睨的氣質(zhì),連世間也稀有。
他突然回想起以前那個表姑娘。
低眉順眼的,像朵需要男人依靠的菟絲花,在謝家看他一眼都畏怯。
見她睡得如此香甜,謝凌想叫醒她,又想到如今她這個年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像他這個年紀(jì)千鈞重負(fù),不僅要考取功名,也要想著成家立業(yè)的事了,而像她十幾歲的小女娘,確實(shí)需要多多午眠。
因?yàn)槎字?打瞌睡也不安穩(wěn),很快阮凝玉就醒了,醒來時就見到了天邊大片的夕陽。
眼見負(fù)雪不在,她還想這樣偷懶,誰知卻看到地面上一雙烏色皂靴,再往上一看,便是鴉青色直裰,慢慢是男人修長的脖頸,喉結(jié)透著禁欲,微紅的薄唇日以為常地抿成一條冰冷的線條。
再直到……望進(jìn)一雙艷如桃李冷如冰雪的鳳眸。
啊!
這一眼,嚇得半蹲在地上的阮凝玉屁股跌在了地上。
好疼……
再抬頭,只見站在門扇下的男人一身書卷之氣,眸光清冷疏離,如泠泠的月色,就這樣巍然挺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狼狽的一幕。
阮凝玉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疼得在地上扶著腰,心里對謝凌充滿怨氣,長得這么兇神惡煞,是想要嚇?biāo)勒l啊。
見她在地上唧唧噥噥的,咬牙切齒,一點(diǎn)都沒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謝凌擰了眉。
阮凝玉剛?cè)嘀镜盟崽鄣男⊥?站了起來,便聽到男人淡冷的音色。
想好了嗎繼續(xù)罰站,還是重新謄寫。
阮凝玉瞪眼。
她現(xiàn)在兩股戰(zhàn)戰(zhàn),她今日都被他的侍衛(wèi)折磨成了這個鬼樣子了,他還不讓她走,還想讓她重新抄那些破書!
我不寫。
男人啟唇,好。
他看向庭院里一個灑水的侍女,道:去給表姑娘準(zhǔn)備一份晚膳。
說完,轉(zhuǎn)身又回了書房。
阮凝玉警惕起來,跟著他走進(jìn)去,盯著他的背影,你要干什么
謝凌重新坐在官帽椅上,展開書卷,他執(zhí)起一根狼毫,在上面批注著,一邊輕描淡寫道:你不是要繼續(xù)在庭蘭居罰站么既然你愿意站,便給你準(zhǔn)備吃食,在這站到亥時,你再回到你的海棠院。
亥時!
阮凝玉震驚,你瘋了嗎
謝凌仿佛置若罔聞,繼續(xù)寫著毛筆字,今夜回去,第二天繼續(xù)過來罰站。
他的字跡如龍章鳳舞,頗有大家風(fēng)范。
對了。
謝凌持著筆,突然懸了手腕。
他抬起那雙古井無波的眼,我一般三更睡,雞鳴起,既然你不服管教的話,今后便同我雞晨鳴便起身,待我來到這書房時,我便要在門口看見你的身影。
阮凝玉的臉仿佛天塌了,而且還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
雖然早就知道謝大人當(dāng)官嚴(yán)刑峻法,教育同族也嚴(yán)明苛求,可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老古板老腐朽竟然能嚴(yán)刻到了這般地步!
罰站了一天,阮凝玉腦袋暈暈的,她只是看著謝凌,問了一句:那你呢
謝凌面容平靜:我會在這里看書,直至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