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早就沒了,男女兩邊加起來七面墻,此刻就剩下男廁靠近隔壁巷口的一側(cè)還剩下半堵。
三米深的化糞池裂成血盆大口,褐黃色糞水混著冰碴在青磚地上蜿蜒,蒸騰的臭氣裹著硫磺味,在零下十度的寒風(fēng)里凝成肉眼可見的黃綠色毒瘴。
就連從巷口修過來,通往各個(gè)四合院的主要干道,接近公廁的一面都被炸的足足有一米深的程度,從公廁化糞池一路蜿蜿蜒蜒的往外,成了大地上的蛛網(wǎng)。
“臥槽!這怎么搞的?”
人群猝然哄鬧了一陣,大伙兒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拿水桶、臉盆的鄰居們圍成扇形,手電筒光束在廢墟里交錯(cuò)成網(wǎng)。
有幾家的房頂著了火,一團(tuán)團(tuán)火苗正在黑暗里吞吐著火芒。
李向南和秦若白對視了一眼,正要商量著先救火。
忽然,秦翠蓮臉色慘白的顫巍巍指向獨(dú)獨(dú)剩了半堵墻的墻根根:“快看,老天爺嘞,那還有個(gè)娃娃!”
眾人這才瞧見,公廁外墻的碎磚堆旁蜷著個(gè)四五歲的孩子,軍綠色棉褲洇濕成深褐色,鞋幫上結(jié)著冰碴,小臉煞白如灶王爺像前的供饅頭。
此刻他像被雷劈中的鵪鶉崽,棉帽子早不知飛哪兒去了,發(fā)梢結(jié)著冰棱,鼻尖掛著半截黃鼻涕。
他新納的千層底布鞋甩丟了一只,光著的腳丫子踩在碎磚碴上,卻渾然不知疼似的僵立著。
“哇,蒜頭!”中院的秦春蓮嗷了一嗓子沖出來,抱住了自己的大孫子。
可她手剛碰到娃兒肩膀,那孩子突然\"哇\"地嚎啕出聲,聲帶像生銹的八音盒,眼淚沖開臉上的煤灰,在冰天雪地里鑿出兩道渾濁的小溪。
他指著公廁的廢墟深處抽噎著,喉頭哽著個(gè)模糊的\"太奶\"兩字。
“哇哇哇……”秦春蓮心疼無比的抱著自己的大兒子嗷嗷的哭。
鄭狗剩從后頭跑出院子,一眼就瞧見了自己母親和兒子,人都傻了。
賀大雙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上前蹲下去,疑惑道:“蒜頭,你怎么在這?你指著里頭說的啥?里面有人是不是……”
“嗷嗷嗷!”秦春蓮害怕的拿袖子擦著孫子的臉。
她的聲音吵得賀大雙心煩氣躁,猛地吼道:“別哭了!他有話要說!”
“……”秦春蓮猛的止住哭泣,直不楞登的瞅著自己孫子。
可鄭小蒜被他奶奶感染害怕的只顧著哭。
“去幾個(gè)人趕緊看看公廁里還有沒有人!”
李向南夫妻倆望了望公廁后異口同聲的喊了一聲。
接著秦若白走過來在兩人身前蹲下,輕聲細(xì)語道:“小蒜兒,你想說啥?沒事兒,阿姨在這里,你跟阿姨說!阿姨是公安!”
興許是這層身份讓鄭小蒜不敢托大,小嘴癟了癟,指著公廁哭道:“我太奶在里頭……”
“???”
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一片廢墟的公廁,包括走到公廁門口準(zhǔn)備進(jìn)去的人,全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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