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表姑娘就這么被帶走,楊嬤嬤扶著謝老太太回了屋。
“大公子的那幅畫連那人的鼻子眼睛都看不著,只能看見個背影,老夫人就這么治表姑娘的罪,還讓她去祠堂罰跪,會不會不太好?”
楊嬤嬤也并不是替阮凝玉求情。
她是看著大公子長大的,她在謝府過了大半輩子,她的資歷連大公子平日也對她格外敬重。
大公子什么品性,那可是神仙般的郎君,大公子從小就從未讓人操心過,整日循規(guī)蹈矩的,是謝家百年來最優(yōu)秀的天之驕子。
何況他被陛下欽點當上了文廣堂的先生。
文廣堂的先生,那是什么樣的人才能當上?那都得是德高望重,從朝堂上退休下來的大人才能在文廣堂里教書。
可謝凌年紀輕輕,便能同前太傅、前太子少傅這樣的人物一起教書,這說明什么,說明大公子讀過的書已經(jīng)能他們匹敵了。
大公子的古板守舊都隨了謝老太太的亡夫,已故的謝老太爺。
可那海棠院的表姑娘又是什么樣的人?
與人私奔,道德敗壞,楊嬤嬤怎么想,也不覺得謝凌對阮凝玉會生出那樣的感情。
于是楊嬤嬤就跟老太太這么說了。
謝老太太想的卻比她要更多。
“若那白薇雨不是不知道點什么,她不會對阮凝玉動手的?!?
甚至牽連到她的妙云!
謝老太太堅信一切事情都有跡可循,否則的話白薇雨不會發(fā)瘋地去陷害阮凝玉的。
凌兒可是謝家最優(yōu)秀的子嗣,是他祖父手把手教導的,凌兒的路從他出生起便被安排好的,他便是滿府的榮光和柱石,所以謝老太太不會允許她的嫡長孫出現(xiàn)一點兒差錯。
不管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可是一旦事關她的凌兒。
謝老太太覺得,不應該讓凌兒再跟表姑娘再見面了,要以絕后患。
要是是什么,她連后悔都來不及!
而且,借著這一次對阮凝玉關禁閉,她倒能看看凌兒的反應。
看看他對這個表妹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她要將阮凝玉關幾天看看。
她倒要看看,謝凌到底是漠不關心,還是會憐惜,還是會替表姑娘求情。
一想到家中尚有個孫女失蹤在外邊,謝老太太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今夜怕是合不了眼了,她又對著佛祖祈禱了一會。
那邊,沈景鈺從軍營里偷溜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老侯爺發(fā)現(xiàn)了。
半夜里,天邊浮著的星星只剩幾顆,就連殘月也藏在了烏云底下,只留一些月光照著人間。
沈景鈺卻覺得這些月光落在地上成了霜。
在謝府外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沈景鈺騎在他的寶駒上,他拽了下韁繩,馬蹄聲便變得遲緩短促。
白馬等了很久,主人依然沒有要走的時候,它便低喘出了不滿的聲音,但馬上的少年依然沒有要走的動靜,白馬只能泄氣了,在原地踩了幾下馬蹄,百無聊賴地甩了下尾巴。
沈景鈺坐在馬上,望著謝家大開的府門。
今夜謝家二姑娘失蹤了,府邸燈火通明,門口多了好幾個家仆在提著燈籠在守門,就看二姑娘會不會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回來。
而他的凝凝,他每日在驍騎營里心心念念想的人就住在這燈火通明的府邸里。
沈景鈺眼眸在黑夜里明明滅滅,又在一剎那間回歸沉寂闃然。
他晚上聽到了她告訴他的話后,他便猶如晴天霹靂,明明不該去想的,可他還是發(fā)瘋地去想別人到底對他的凝凝做了什么。
沈景鈺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與她發(fā)生過許許多多的事,在他心里她已經(jīng)跟他的未婚妻沒什么區(qū)別了。
他明明都打算好了,他少年時第一個喜歡的姑娘是她,以后與他共白首的人也是她,中間沒有他人的插足,和她成為世間讓其他人艷羨的眷侶。她想要什么榮華,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給她。
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比他先一步捷足先登了。
沒有哪個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被其他人占了便宜。
沈景鈺很惱,濃稠的愛變作成了恨,離開望江樓的那段時間里他恨極了她。
他恨自己視如珍寶小心翼翼呵護的東西她卻這么掉以輕心,讓別人輕易地傷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