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意識回籠,看清了她與過往夢境中一樣清晰的眉眼。
見阮凝玉端過來碗烏漆嘛黑的湯藥。
謝凌看也不看,便懨懨地收回了眼神。
“不喝?!?
阮凝玉撇嘴。
看樣子這個人還是清醒的,一點事情都沒有,看來是她白擔心了。
謝凌這么不領情,她也很想甩手走人的。
但她的雙腳就像扎根在了地上。
她從沒見過這么陰郁的謝凌。
陰郁懨懨之詞絕不會跟男人沾上一點邊,他與明月、高山等美譽詞相伴。
哪怕在他今后成為佞臣后,阮凝玉見到前世的謝大人,他也是高雅出塵的。
“表哥,你怎么了?”
謝凌這個時候實在沒力氣說話,只因一個超脫理智之外的舉止將他二十年來所堅持的道德觀都給擊碎了,向來自省修身的他如何能忍受?
只因眼前的女子是阮凝玉,他才還有點力氣兒去回應她。
不然他真的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充滿了隔閡,滿滿的刺,無情地扎向別人。
“我怎么樣,跟表妹有什么關系?!?
有這閑心情,她怎么不關心要回驍騎營的沈景鈺,怎么不把人家小侯爺送到門口。
謝凌親眼瞧見了小侯爺給她剝橘子。
他更不明白,她明明看過了那封信后選擇扮傻,她明明將他引以為傲的自尊徹底碾碎,又為何還要在他的跟前晃悠?
說完,謝凌就像花光了最后的精力,他偏過臉,又陷入了消極的墮落,任由自己往下沉。
阮凝玉坐在那里,靜了好久。
“表哥就算不是為著自己的身子喝,也要想想你的學生們。”
“再者,我的命是表哥救回來的。”
“表哥病重,仆從此時都不在左右,既然表妹發(fā)現了,表哥的風寒又是因我而起……表妹更應該照顧表哥才是?!?
男人的情緒持續(xù)低迷。
但她的話總算引起了病榻上那半死不活男人的注意力。
謝凌睜開了眼。
他躺在榻上,眸色烏黑。
“如果說,為兄得的是心病呢?”
心?。?
那就更簡單了。
“讓有名的郎中開幾副調理心脾,便好了?!?
而且她不覺得有什么事情能困擾到眼前這位少年得志的表哥,前世再大的風雨他都不也沾衣袖地抽身了。
阮凝玉又去回想前世。
她真沒聽說過她這位鼎鼎大名的表哥得過什么心病。
但也不是不可能,她對那位首輔表哥知之甚少。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
后期的謝凌確實某些事情上做得很是古怪。
他坐了起來,接過了她遞過來的藥碗。
可她永遠都不會懂。
心病癥結,解鈴還須系鈴人。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惡劣地把沈景鈺的那枚藍色香囊給放到她的面前。
也很想知道她看到他藏了香囊后,表姑娘又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謝凌雪色衣擺逶迤于地,垂眸凝著她。
是震驚,還是害怕,亦或者是覺得惡心呢?
但難得的是,她出現在屋里,他便沒有那么的厭煩了,漸漸恢復理智。
眼見她還在盯著自己。
謝凌沒有表情,卻想起了她之前喝藥的時候要配以蜜餞才肯服下,于是沉默,“藥苦?!?
阮凝玉往周圍看了看,便見只有她帶過來的橘子。
謝凌手動了動,將藥遞到自己的嘴邊,淺淺地喝上一口。
這時,便見前面的手遞過來了幾瓣色澤橙黃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