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借閱區(qū)的桌椅發(fā)出一些聲響,抬起頭來,只見皮爾斯捧著一堆書在那兒坐了下來。
一共八排長桌,接近中午時分,依然只有這個退休的大學教授一人。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就如同扎根在那兒一般,一動不動地翻閱和記錄。
不吃午餐,沒有喝水,更沒有上廁所。
鐘晨暮有些驚詫:“這個老頭,是人嗎......”
到了下班時分,他見皮爾斯還沒有走的意思,又等待了十來分鐘,終于忍不住了,輕輕地走到皮爾斯桌邊,沖著伏案疾書的老人說道:“不好意思,皮爾斯教授,我們今天要閉館了?!?
“噢......”皮爾斯抬起頭來,笑了笑:“今天的收獲很多,都忘記了時間......小伙子,你今天表現(xiàn)得很好,沒有來打擾我,晚上我?guī)闳ンw驗一下無名市的夜生活吧?!?
鐘晨暮一愣,連忙擺手:“我的職責是確保每位讀者都能在這里安心讀書或者找到他們要借的書,當然不能打擾您......至于您說的那件事,也就沒有必要了。”
而此刻他心中另外一個聲音卻在饒有興致地發(fā)問:“無名市的夜生活?是什么呢?好想見識見識呀!”
皮爾斯望著鐘晨暮那有些羞澀而糾結(jié)的表情,一邊將手中的材料收拾整理好,一邊站起身來。
他拍了拍鐘晨暮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小鐘,我過陣子還來,如果你恰好上班,我們再好好聊聊。不過,我先送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去想想,下回我們討論。“
”嗯,什么問題呢?“
”你之前出過無名市嗎?有沒有想過,無名市的外面是什么?”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如同夜空中的一陣驚雷,將鐘晨暮炸得呆在原地。
他的腦海不由自主地翻涌著,仿佛有無比豐富的事物和內(nèi)容在其中跳動,但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都無法看清它們到底是什么。
的確,他的記憶當中,所有發(fā)生的一切全部在無名市。
他生于無名市,長在無名市,大學和打工都在無名市。
至于無名市之外是哪里?自己是否真的出去過?
記憶似乎并非空白,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皮爾斯早已離去,身前的桌上毫無痕跡,看起來,這位訪客有著很好的習慣,讀完書之后都會自己將書放回原處。
鐘晨暮有些恍惚地拖動著身子,四處查看電源開關(guān)的狀態(tài)之后,關(guān)掉借閱室的燈,離開圖書館。
他乘上公交車,很快便回到自家小區(qū)附近。
這次,并沒有出現(xiàn)如早上那樣的拋錨事件。
這一帶相對市區(qū)比較冷清,此刻盡管是晚飯時間,街上卻沒什么人。
鐘晨暮正準備走進小區(qū),卻發(fā)現(xiàn)路邊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搖搖晃晃地朝著河邊走去。
男人距離河岸邊緣越來越近,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直到整個人都站在邊緣處,再往前半步,便要踏入湍急的水流當中。
鐘晨暮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想大聲呼喊,又怕驚動男人而適得其反,于是,只能輕聲而急促地跑過去。
然而,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距離男人還剩下最后幾步的時候,男人直直地往河里跳去。
鐘晨暮使勁地張大嘴巴,試圖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但是在這一瞬間,嗓子里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而他腦海中再次出現(xiàn)早上那三個數(shù)字。
“110.”
不同的是,這一次,它們在劇烈地閃動著,發(fā)出幽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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